琳琅阁,顾名思义,风家名下的玉器珠宝行。
风家的琳琅阁,分号遍布北方,在京城亦不例外。当然,琳琅阁的客人大多不是些王公贵族,就是些一掷千金的富人。因为琳琅阁的玉器珠宝以品质上乘著称,然更是以一个“贵”字闻名天下。
就拿她手中这尊玉佛来说,选用的是上等的玉石,雕刻师傅的技法精湛,把弥勒佛的神态、卧姿刻画得逼真传神。弥勒佛的笑,看似憨态,吟吟笑意中却仿佛能洞穿人世,睥睨众生。
“郡主真是好眼光!”琳琅阁的管事笑呵呵地迎上,圆圆胖胖的脸上堆满了笑容,和她手中的玉佛像有的一拼。“您手中的这座弥勒佛和华公子手上的那座观音像是咱们阁里最好的玉佛像了。”
赵凉吟顺着胖管事指的方向看去,华念平立在她身旁两尺开外的地方。他正拿在手里仔细端详的观音像色泽玉质与她手中的这尊弥勒佛像如出一辙。
从那日在园子里相遇之后,他就变得很忙碌,经常是一清早出府,过了晚膳时分才回来。起初,她并不在意,然而,有一次当她瞧见他在遇见她时故意绕道而行时,她才明白,他似乎是在有意躲着她。
她是什么叫人唯恐避之不及的毒蛇猛兽吗?
今天一早,风家主子做东,陪着她、杜千金和华小姐游洛阳城,逛累了就来到这风家名下的琳琅阁歇歇脚,顺带观赏一下阁里的珠宝玉器。
既然要躲她,干脆就躲个彻底。为何还要跟来?他不是很忙么?
胖管事见华家大公子对观音像十分感兴趣的样子,连忙招呼道:“华公子这边请,让小的来替您和郡主说说这佛像的来历。”一个是皇室郡主,极有可能就是未来的风家主母,当然得赶紧巴结着才行;另一个是扬州来的富家公子,自然也要好生伺候着,一笔大生意说不定就这么成了。
被管事请过来的华念平见了她,显然有些许尴尬,见了她,低低地说了声:“郡主。”
她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颔首,转过头继续赏玩手中的玉佛像。不就是要装作互不相识么,她也会。
“郡主手中的这座弥勒佛像和华公子手上拿着的观音像用的皆是产自南阳的独山玉,玉质上等,相信两位已经看出来了,可小的要说的是这雕工,这两座佛像可是专程请隐居到杭州有名的雕刻师傅花了近两年的时间细雕慢磨出来的……”胖管事滔滔不绝。
杭州……这两个字重重地撞在她的心上。“是不错……”赵凉吟喃喃。
“郡主也这么觉得是吧。华公子……”
胖管事转向华念平准备继续发挥着三寸不烂之舌的功力,却被走近的伙计打断。伙计在胖管事耳边低声言语了几句,只见胖管事眉头一皱,但随即又恢复弥勒佛般的笑脸,赔笑道:“阁里突然有些急事需要小的即刻去处理,请两位稍候,小的去去就来。”说完,由伙计跟着走了出去。
陈列玉器的房间很宽敞,而放置玉佛像的地方自成一室,与外室隔离了开来。
所以,少了胖管事,屋子里只剩下她与他,一时间突然静了下来。
“公子商人之家出身,可曾去过杭州?”她问得不经意,眼光仍停留在手中的佛像上。
静了半晌,不见他回答,赵凉吟抬头看他,发现他亦然。
他的视线连忙躲开,答道:“华某……曾有幸去过几次。”
“三年前,公子去过吗?”她又问。
他拿着观音像的手倏地颤了一下,差点把手里开价不菲的佛像给摔了。
他似是犹豫,最后还是回答说:“去……去过。”
赵凉吟微微地笑了。“想必公子一定早就听闻我自小与亲生父母失散,离别整整十五年。可鲜有人知,在家父寻到我之前,我是在杭州长大的。当时,有一位公子对我有救命之恩,救我的那位恩公与公子一样同是个商人,而且凑巧的是……他,也姓华。”她加重“华”字,瞧见他的脸色一变,大手攥紧了掌中的观音像。
见到此景,赵凉吟笑意更深,然而她却话锋一转,道:“天下之大,同姓之人何其多。华公子与我素昧平生,这不过是巧合罢了。”听了她的话,眼前的男子先是整个人一愣,然后仿佛松了一口气。
要是以为她赵凉吟就这么放弃了,那么,他错了。“听闻华府在江南颇有影响,我有一事相求……”
华念平放下观音像,面对她俯身作揖道:“相求二字不敢,但请郡主吩咐。”
他开口一个郡主,闭口一个郡主,克己复礼,却生疏得令人不悦,她微皱了皱眉,说:“当年,因家人来寻我,走得匆忙,未来得及和救我的公子别过。三年来,那位恩公的救命之恩,我一直铭记在心,只求今生能再见恩公一面。不知华公子能否帮我找到此人?”
华念平抬头,目光与她相对,眸子里有着说不出的惊讶。
她直直地看着他,一瞬不瞬:“若是公子找到此人,请公子代我问他,邀月楼的程凉吟,他还记得吗?”琳琅阁,顾名思义,风家名下的玉器珠宝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