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无表情的迟暮听着潋滟的话,好像微微笑了笑,不过戴着面纱,也没人看得真切。江随流还在外头急得团团转,潋滟已经转身走到主位上坐着,抬手示意她也坐下。
“听说迟暮姑娘,对本宫也很有兴趣?”
迟暮慢慢地走到潋滟跟前,也没坐下,一双眼眸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眼神有些复杂。像是思量了一会儿,她开口道:“与其说是对娘娘有兴趣,不如说我是太好奇,什么样的贵妃,才会同当今太傅私通,冒着这样大的危险,可是值得?”
清冷的声音,完全不同于台上她唱歌时候的暖意。果真如同江随流所说,这是个很有意思的姑娘。她背脊挺得很直,也不自称“民女”,而是直接自称“我”。且说话一句多余的废话都没有,说完便这样看着她,很是话少的样子。
不过潋滟不知道,这个时候迟暮和她说的话,比她同所有其他人说的话加起来还要多。
“那你可瞧见了?就是本宫这样的贵妃娘娘。”潋滟抬头冲她笑道:“有负皇恩,愧对先祖啊。”
迟暮手捏得紧了紧,目光凌厉地看了她好一会儿,然后慢慢放松了身子,道:“你同我想象的不一样。”
面前的女子很美,但是却不柔弱。脸上带着笑意,眼里却透着沉稳聪慧。她以为妖妃会似那些娇俏的女子一般,以蛊惑男人为主,行为放荡。如今一看,是她多想了。方才韩朔拦在前头,沉贵妃却也没给他多少好脸色。
心下更好奇了些,这样的女子,怎的会同韩朔混到一起去了?
“难不成民间都把本宫想成三头六臂?”见她放松了,潋滟也跟着轻松了些。她还真怕迟暮一个潇洒的拔剑动作,就将她小命拿去了:“好了,来见本宫,有什么想问的,直接问吧。”
迟暮安静地站着,眼睛看着她,动也不动一下:“你可对韩朔有情?”
潋滟挑眉,抬起袖子掩着嘴笑道:“哎呀呀,这问题有意思。本宫该对太傅有情么?”
“有还是没有?”
真是个倔强的姑娘,潋滟心里叹口气,摇头道:“没有了,也许过去有过吧,如今却已经是太累,再不想有多余的牵扯。”
迟暮微微皱眉,而后道:“我总有一天会杀了韩朔。”
她点头道:“是啊,我知道。看江随流那般拼命地想为你掩饰,也便知道你想杀韩子狐的想法是多强烈。”
“那么你会拦我么?”
“不会。”
迟暮微微松了松眉头,又问:“那你会帮我么?”
潋滟敛了笑意,轻轻摇头:“不会。”
周围的气息瞬间冷了些,潋滟慢悠悠地抬头看着迟暮,微笑却又认真地道:“他虽然是乱世奸臣,狼子野心,但是他是大晋最后的支柱。皇帝没回来之前,若是韩朔死了,大晋必然大乱。你要杀他,我不会帮你。”
迟暮冷笑一声,长剑拔出,直指她的咽喉。冰冷的寒气浸得她脖子发麻,潋滟心里低骂一声怎么又是她倒霉,脸上却带了平和的表情。
“你这是借口,你根本没有像你说的那样对韩朔无情。”迟暮眼眸冰冷,下一秒就似能马上割穿她的喉咙。
潋滟轻微地吸了一口气,外头江随流的声音还在不断传来:“娘娘,娘娘您还是让微臣进去吧。迟暮不懂规矩,你莫要怪罪!”
这哪里叫不懂规矩,分明已经是胆大妄为犯上作乱了啊。她听得好笑,面前的女子却稍微皱了皱眉,剑锋下意识地离她远了一点。
看来这冰山美人,还是挺在乎江随流的。
“我说的便是我心中所想,我不认识你,没必要说谎来骗你。”定了定神,潋滟开口道:“那不是借口,是事实。很多次我都有机会杀掉他,但是我没能下手。倒不是因为不忍心,有一部分的原因是,只有韩朔能撑起这大晋。若是他不在了,诸王便会来争夺皇位,挟天子以令诸侯,大晋会陷入无休止的战乱。劳民伤财。”
迟暮显然还是不信,眼神依旧冷冽。
“迟暮姑娘,我知道你同韩朔有不共戴天之仇,我对他的仇恨,怕是不比你少。”她笑着看着面前的女子,道:“但是你要杀他,也要等到皇帝回洛阳,重新掌握了政权之后。本宫跟你保证,那个时候,一定帮你想办法接近他,之后的事便随你的意,如何?”
潋滟说得诚恳,迟暮的眼里终于有了一丝松动。
只是,她这次好不容易进宫,是离韩朔最近的一次,若是不杀他,便不知道下一次的机会是什么时候了。仇人近在咫尺而不动,也难免太让人不甘心了。
潋滟瞧着她的神色,捏着颈边的剑锋笑道:“我这里有一位朋友很是喜欢你。迟暮姑娘如若不嫌弃,便可以长留在本宫身边,正好与长歌一起,一歌一舞,能解本宫无聊愁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