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子要紧!你伯祖父伯祖母知道了,也不会怪你的。”谢元茂不依。
谢姝宁就笑了起来,面上笑意柔柔弱弱,“阿蛮知道爹爹心疼阿蛮,我们还是先去长房吧,爹爹若不放心,待回来了再让大夫来瞧。”
谢元茂记不清自己多久未曾听到长女唤自己爹爹而非父亲,这会子乍然一听,一颗心几乎软成了水,霎时想起了幼年时白白胖胖粘人的闺女,眼眶都差点红了。
话,自然也说不出了。
宋氏见状,隐约有些察觉了女儿的意图,便仔细地看了看她的面色,方道:“也罢,我们便先去长房,若不舒服可别强撑着。”
谢姝宁笑着应了,道:“这便去吧,敏敏也来。”
然而这时正眼也不眨盯着谢姝宁看的谢元茂却发现,她嘴角噙着的那抹笑意显得那样无奈跟敷衍。
她到底,还是不想谢姝敏跟着去呀。
谢元茂便阻了谢姝敏要跟上去的脚步,劝慰道:“敏敏辰时三刻,不是还要去见先生习字?这万一耽搁了便不好了,反正去了也没旁的事,倒不如先回去备课的好。”
此时距离辰时三刻,可还有足足几个时辰,去长房请安难道要请个把时辰不成?
这借口,未免也寻的太不靠谱了些。
回过味来,就连谢元茂自己也忍不住面露尴尬。
谢姝敏倒像是没有听明白,只顿了顿便道:“爹爹说的是,敏敏这就回去了。”
谢元茂松了一口气,忙让人送她回去。
就在这一瞬,众人终于恍然,原来六爷对庶出的九小姐再好,再当成心肝肉来疼爱,也远远不及嫡出的八小姐。
即便八小姐一去舅家便是一年多,可也改变不了她在六爷心中的地位。
府里的风向,霎时变回了过去。
都是精明的人,也都明白,这世上的事,大多时候都是靠细节决定成败的。
等到宋氏一行人往长房去的时候,伺候谢姝敏的朱婆子几人,便都有些忍不住动摇起来。
呆在瑞香院里,是不是真的能有大出息?
九小姐头上那一个“庶”字,一到了嫡出的八小姐跟前,就愈发显眼了吧。何况九小姐的生母陈姨娘自个儿,也是个没用的。
但爬了这么久才好不容易爬到了如今这个位子,朱婆子当然舍不得放弃。
回瑞香院后,她忍不住去寻了谢姝敏身边的大丫鬟绿浓说话。
绿浓尚未及笄,可心眼却不小,花花点子也多,朱婆子最稀罕她。
两人扯了几句今晨玉茗院里的事,绿浓倒是不以为然,只说六爷的性子,定然是两位小姐都疼爱的,偏疼八小姐都些也是有的。但是八小姐却并不那么敬重六爷,父女俩迟早得闹崩,还是九小姐好些。
朱婆子听了也觉得是这么个道理,动摇了的心就又重新安稳下来。
谁也不知,谢姝敏自己却恼得很。
足足花了一年半的时间来装讨喜乖巧的孩子,可结果谢姝宁的几声咳嗽就敌过了一切。
小小的女童坐在那,神色阴郁。
她身下的椅子上铺了厚厚的软垫,花团锦簇的料子,几乎要将她淹没。
……
浑然不知异状的谢元茂这时,则带着妻女往长房梅花坞去。
长房老太爷一如既往的好风雅,同过去并没有什么区别。长房老太太却因为谢二爷的死,而郁郁寡欢,开始茹素。而今精神好些了,性子却同过去不大相同,慈和得很。
见了宋氏母女,她问也不问一句她们一去一年半,将谢家置于何地,只关切地询问起谢姝宁的身子情况来。
没说几句,她又让人去摆饭,一道用晨食。
气氛远比谢姝宁预想的要好得多。
饭桌上,食不言,众人几乎是沉默着用了饭。
用完后,长房老太太又领着她们闲话了几句,将人都请了来,各自谢过了宋氏送的礼。
二夫人梁氏也出席了,除了话少些,她同过去倒没什么大区别。
三夫人蒋氏则不然,许是因为谢三爷官运亨通,她与有荣焉,说话间尾音上扬,有着掩不住的优越与得意。
说了几句,她突然说起了燕家来。
她端坐在那,眼睛望向宋氏,似笑非笑地道:“六弟妹听说了吗?世子爷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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