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冰天雪山的昆仑山,就算是大冬天弓角也都喜欢赤着胳膊背张牛角大弓,每次看到他的时候居然还能看到那虬结的肌肉上蒸腾着热乎乎的水汽,所以李云道其实一直很好奇,那大傻个儿怎么就从来不怕冷呢?每每想起这个,李云道就不得不腹诽老喇嘛偏心,大冬天谁都裹着破棉袄的时候还能赤膊在大山里上窜下跳,鬼才相信那老家伙没有传授什么惊天绝技给大傻个儿。[.不过,就算是这样,李云道只是埋怨老喇嘛,却丝毫未曾对弓角产生一丁点嫉妒,相反,每每看到大冬天弓角赤膊进山又拖着猎物回来的时候,他比谁都开心,大傻个学了本事,比他自己个儿学了好,尤其是保命的本事,山里头危机重重,指不定哪个角落就蹦出个野猪王、熊瞎子之类的大畜生,有一身绝技能保弓角的保,他这个当弟弟的比弓角自个儿都开心。
可是这会儿李云道有些不开心了,无论谁被浇湿了全身又被拷在零下四度的西北风中,应该都没法开心。李云道打量了一下周边的环境,这里原先应该是石家庄城郊一处快要拆迁的居民区,此时这里的人都已经搬迁走了,只是不知道为何那些被画了大大的“拆”字的建筑却依旧没有被人拆除。李云道被拷在旅店外原先用来锁电动车的铁栅栏上,西北风刺骨,他只好背对风,却依旧挡住体温流失所带来的寒冷。如何不是老喇嘛教的调息方式,他此刻应该早就冻得失去知觉了,只是就算这样,也只是减缓了体温流失的速度。
手脚首先失去知觉,他本以为接下来会是四肢,却没想到是耳朵。旅店里的人似乎还没有将他带回去的意思,纪委的那三个人像商量好了一般人间消失了,只有王世平和耿易在旅店的接待台后,吹着电暖风边抽烟边聊天,隔着玻璃门,时不时面含讥笑地看两眼外面那个快冻得人棍的刁民。
“头儿,直接把这小子做了呗,找个没人的地方沉绑了石头沉进黄河,谁也找不到。”耿易看了一眼看面的李云道,他发现李云道似乎也在看他们,心中不爽,揉了揉脖子,却带动了右手腕的伤势,疼得他直抽冷气,“这狗日的力气还挺大,操,差点儿被他摁断手腕。”
王世平也看一眼外面正冻得发抖的人,冷冷一笑:“就这么让他死了,你甘心?”
耿易愣了愣:“也对,太便宜他了,咱们还有好多手段没招呼他呢。”
王世平掐灭烟屁股:“当务之急不是弄死他,而是要让他签字,这一点千万不能马虎。上面说了,他只是一个小角色,真正目标是他后面的那几位,有他画押的供词,就算上面不动手,那些不识抬举的东西也会坐不住的。”
耿易不是傻子,他知道自己早就爬了王世平的战船,至于王世平在为谁卖命,他也心知肚明,只要王世平这条船不沉,他这后辈子的荣华富贵享之不尽。想到这里,耿易压低了声音:“头儿,这小子倔得很,万一不画押就挂掉了,岂不是……”
王世平皱了皱眉,隔着蒙上一层水雾的玻璃看了一眼外面的黑点,深吸了口气道:“说得也对,你去把这小子带来回,别他妈真的没画押就冻死了,到时候没法跟上面交待。”
耿易得了指示,拿起隔在接待台上的羽绒服,刚推开门,一股刺骨寒风就吹得他全身一个激灵:“操,真他妈要要冻死人了。”他下意识地将衣服拉链往上拉到顶,双手插在羽绒服的兜里,缩着脖子走向拷在铁栅栏上的李云道。
“哈哈……”他想刺激李云道,却吃了一大口迎面的西北寒风,呛得他直咳嗽,“奶奶的,快跟老子进去。”他解开栏杆上的手拷,拉着李云道就想走,却被巨大的力道扯得一个踉跄。“操,你小子耍花样……”他回头,却发现李云道早就已经闭着眼,赤着的脚冻得乌青,似乎早就跟冰泥的水泥地面冻得粘在了一起。他想发火,却发现李云道如同一尊雕像,缓缓向前倒来。
耿易暗叫一声不好,连忙接住,回头冲屋里喊着:“头儿……头儿……出事了……”
王世平也发现外面不对,皮衣都没来得及穿,连忙奔了出来:“不会真挂掉了吧?”
耿易摸了把李云道的脖子,又试了试鼻息,这才缓了口气:“还没,不过估计快了。”
王世平暗骂一声操蛋,跟耿易两人七手八脚地将李云道抬回旅店,进门时,一直躲在旅店房间里未曾露面的常青辉、国兴邦和老史三人也都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