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的灵力涌入她的筋脉、丹田,随着这些力量的回归,紧接着——‘兵’、‘斗’、‘者’、‘皆’、‘前’,数个字令一一浮现。
实力一点一点的在飞涨,恢复至合道境顶阶,再至合道境巅峰实力,最终停留在即将突破虚空之境的门坎。
不知是不是宋青小的错觉,这些再度回流的力量,仿佛经过封印的洗礼,仿佛变得更加的强悍。
她重新感受着身体力量的充沛,接着睁开了双眼。
‘临’字术形成的领域冲破了巨大提线魔魂的‘过客’言咒,将那凶神恶煞的灰衣法僧困在了里面。
但掌控着时空法则的巨大提线魔魂的力量远超了宋青小的预料,这种‘失控’仅只出现了片刻,便再度被分隔。
那灰衣法僧提着扫帚的动作僵了半晌,他好像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这之前数秒的‘失神’,而是恶狠狠的瞪着小小的少年:
“哪里来的乞丐,还不滚开,你佛爷爷将你的魂都打出来!”
他壮硕的手臂一挥,扫帚高高扬起,发出‘嗖’的声响来。
作为先前用被用来暴力驱赶民众的‘武器’,扫帚的竹条上的血迹都还没有干。
宋青小再度被隔离,无法再使出劲来。
小小的少年孤立无援,他在这灰衣法僧面前,显得如此的瘦幼而又弱不禁风,根本经不起他的一击。
宋青小身体一闪,挡在了阿七面前。
她知道自己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无法再替这执意寻母的少年遮挡风雨。
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令她心境微动,却也不愿意袖手旁观。
她张开了双臂,想要将瘦弱的少年拥抱进怀里面,如他年幼之时那一般——
就在那扫帚即将拍落的刹那,披头散发的少年抬起了头来:
“你见到我的娘亲了吗?”
他抬头的刹那,宋青小与他目光相对,看到了他的双眼。
那双眼睛已经变得血红,有无数的黑线在里面游走。
每一条黑线的存在,都像是一条冤魂的呼喊。
这眼睛里,装载的是地狱,装载的是深渊。
与他对望的刹那,毫无防备的宋青小也像是被这股力量所灼伤,双眼微微一热,接着便剧烈的胀痛了起来。
有什么东西想要往她的眼眶里钻,一股阴暗、绝望的气息轧盖过来,痛得她下意识的闭上了双眼。
眼皮上浮出鳞甲,强大的灵力很快将试图入侵的魔气驱散。
她的眼瞳染上暗金,魔气围绕着她的眼部周围游走,形成一圈一圈古怪的图腾,却再难入侵鳞甲的防阻,最终失败的消散。
而在她的身后,那与阿七直面相对的灰衣法僧就没这么幸运了。
在与阿七的眼珠对望的刹那,魔气轻而易举的侵入这个人的神识、魂息,令他的眼中很快被复制出相同的黑影来。
“娘亲……”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动作也变得迟钝。
那高高举起的手臂滞在了半空,跟着阿七的话机械的念了一句。
许久之后,他将手放了下来,凶悍的神情变得木然了许多,歪头想了想:
“我没有看到你的娘亲,不过我可以带你进去等。”
这是阿七内心的想法——找不到宋青小的存在,就在这里等她。
她与他相遇时,曾表现出对海宁县、天道寺极大的兴趣。
只要他在这里等着,终有一天,她会重新回到这里的。
“嗯。”
小小的少年乖乖的点了点头,应了一声。
和尚想要来牵他,他犹豫了一下,将自己的两只小手握紧,摇了摇头:
“我不能牵你,这会害了你的。”
和尚的脸色煞白,眼珠黑得有些不大正常,听闻这话,也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往佛殿的方向走了过去。
年少的阿七脚步踉跄着跟在他的身后,一瘸一拐的进寺。
他踏入寺门的瞬间,寺内的佛像之上金芒一涌。
但他的脚下,一道道黑气蔓延开来,夹杂着亡灵的怒吼声。
‘咔——’
‘咔嚓!’
正对大殿的金佛身上,出现细微的裂痕声。
这一道声音十分细微,被淹没在和尚们的念经声、外头民众的哭喊声里,除了被隔绝于这个时空之外的宋青小,谁都没有听清。
佛像金身的光芒暗淡了下去,两道细细的裂缝出现在巨大的佛头的眼眶下方,像是因为此地受到了魔气玷污之后,佛像所流下的两道泪痕。
可惜它既无法庇佑供奉它的天下信众,也无法保全自己。
宋青小的身影随着阿七一并踏入这天道寺内,打量着佛殿内的情景。
这里的摆设与八百年后,被封印的天道寺有八成相似。
仍是高而阔的建筑、巨大的以纯金而铸造的佛像金身。
两排佛像高高的蹲坐于玉台之上,俯瞰着信徒、众生,双手合十,一脸慈悲。
只是头顶没有了垂落的黄帆,也没有了悬挂的尸体。
佛像下,是极为醒目的巨大功德箱,里面装满了银钱。
一旁的铜炉之中,常年不断的点了价值不菲的极品檀香,袅袅悠悠的燃起,供奉着这些冰冷的菩萨们。
先前驱赶贫苦的民众时,凶神恶煞的灰衣法僧们,此时再不见之前的暴戾,在菩萨的面前变得顺从而谦卑,细心的照看着这些香火,不致于使它们熄灭——仿佛这是他们毕生所追求的唯一大事。
‘咔——咔嚓——’
脆裂的声响不绝于耳,一排排金佛一一裂开。
阿七脚下所走过的地方,每一个脚印中,都有大量黑气侵入进去,钻入这个寺庙的每个角落里。
他每走一步,便有一尊金佛开裂。
裂开之后的佛像,光芒暗淡,灵性顿失。
“我领你去你住的房间,每日早晚课,不可缺失。”
那领路的和尚神色木然,机械的吩咐着,像是在完成一项早就熟识的任务似的。
“什么是早晚课?”
阿七好奇的发问。
法僧就道:
“虔诚的念经,菩萨感应到你的诚意,自然会保佑你的。”
小小的少年自身已经不再奢求保佑,可闻听这话,却是眼睛一亮:
“可以心想事成吗?”
灰衣法僧点了点头,表情僵硬:
“……可以。”
“菩萨可以保佑我,找到我的娘亲吗?”
那法僧隔了好一会儿,才像是明白他的话一般,变得有些迟钝的点了点头:
“……可以。”
“我绝不会缺失早晚课的!”小小的少年暗自发誓,这是他最后一次见到灰袍法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