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宁馨知道,有私章能提银子,证明在罗家的银楼里,有一笔银子是存在楚谦益名下的。不过这绝对不是自己还是裴舒凡的时候做过的事。自己当年的陪嫁和私产,肯定是留给两个孩子的,已经被裴家拿回去照管了,绝对不会落在楚华谨手上。
可是以楚华谨和裴舒芬两人的为人,贺宁馨又不信他们那么好心…会单独给楚谦益存银子。
贺宁馨隐隐有个想法,猜到这是怎么回事,只是还需要证实一下才行。
而罗家是开银楼的老字号,自然知晓这些事情属于客人隐私的商业机密,一般是不会透露的。不过如果许夫人出面,情况又有所不同。再说许夫人拿着私章过去…也算是有信物。罗家要网开一面,也不是不可能的。
许夫人将私章放回袖袋里,沉吟道:“如果世子有私章,估计乡君也会有。你要不要一起查一查?”
贺宁馨点点头,“那就劳烦娘了。”
许夫人深深地看了贺宁馨一眼,没有再问,又闲话几句,便告辞离从镇国公府出来,许夫人径直去了京城里面的罗家银楼。这里算是罗家银楼的主号,大掌柜都是在罗家千挑万选出来的。许夫人自己的生意也不少,论起来虽然不如罗家,可是规模也不小,平日里跟罗家银楼也有许多生意上的往来,是罗家银楼的大客户之一。
银楼的伙计见是许夫人来了,赶紧请了去里面的贵宾室里坐,又请了大掌柜过来亲自做陪。
许夫人同大掌柜寒暄过后,便拿出了私章,问大掌柜,可否查一查这个私章名下的帐目是多少,又写了“楚谦谦”的名字,请大掌柜行个方便,一并查询。
大掌柜看了“楚谦益”的私章,去查这人名下的帐目无妨,可是“楚谦谦”……
“敢问许夫人,可有‘楚谦谦,的私章?”大掌柜小心翼翼地问道。银楼只认信物,不认人。
许夫人笑着摇摇头,道:“不用大掌柜作难。我只想知道,‘楚谦谦,这个名字,有还是没有。”便是在问“楚谦谦”是否也在银楼里开有帐户。
大掌柜方才释然,拿了私章起身道:“若是许夫人只想知道有没有,老夫现下就可以回答许夫人,有。ˉ——许夫人略坐一会儿,老夫去去就来。“说着,转身出了贵宾室,查账去了。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大掌柜袖着私章回来了,对许夫人道:“这个人名下,有一个专门存银子的帐户。
每年两次,会有一笔银子汇过来存着,据说是这人名下产业里的出息。从开户到现在,大概有了四五年。看得出来,这人名下的产业,已是越做越大…翻了一番,数目很可观啊。至于另外一个人,同这人的情形一模一样,就连数目字也是一样的。”
很明显…大掌柜说得前面一人,便是楚谦益。后面一人,便是楚谦谦。
许夫人从大掌柜手里接过私章,不放心地又问了一句:“大掌柜可否透露,这个帐户是谁给开的?”
大掌柜看了许夫人一眼,有些为难,沉吟了半晌…才道:“这些事,我也不清楚。许夫人若是感兴趣,去问问宁远侯府外院的大管事秦力就是了。他比谁都清楚。”嘴里说着不清楚,其实已经向许人露了底。
许夫人含笑点头,道:“大掌柜有难处,我明白的。这就不打扰了,我去问问秦大管事就是。”说着,告辞离开了罗家银楼的京城主号。
从罗家银楼里出来许夫人没有急着再回镇国公府,反而直接回了自己家。又过了一天,才派车去接了贺宁馨回娘家当面给她说了帐户的事情,顺便把私章还给了她。
贺宁馨听了,跟自己心里想得差不多,松了一口气,笑着给许夫人行了大礼,道:“麻烦娘了,让娘又欠了别人一次人情。”
许夫人忙扶起来贺宁馨,嗔道:“我们亲娘儿俩,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说着,留贺宁馨吃饭。
贺老夫人见贺宁馨回来了也很是高兴,亲自去拔了些自己种的荠菜,让厨房做了荠菜虾仁猪肉的三鲜饺子,鲜得掉眉毛。
贺宁馨自简飞扬走后,许久没有这样畅快地吃过饭,跟着许夫人一口气吃了十几个大陷儿皮薄的三鲜饺子。
贺老爷被圣上派到江南去做钦差查询江南各道府历年来的积案去了,并不在府里头。
贺馨悄悄地问许夫人:“爹爹这一次,可有人护送?”查积案这种事,最是得罪人。
许夫人也悄声道:“放心。圣上命安郡王派了精锐缇骑暗地里相随,还有明面上的三百军卫,没人敢动你爹。”又笑了笑,“况且以你爹的性子,谁要是敢阴他,他会跟人死磕到底。别人躲着他还来不及呢,哪有人敢去拿草棍儿戳老虎的鼻子眼儿去?”
贺宁馨跟着笑,心里却将此事同先前宏宣帝的态度联系了起来。——本来还想去裴家一趟借点力,如今看来,宏宣帝对她还是颇为警醒。如果她没有料错,裴家那里也有宏宣帝的人暗地里盯着,便打消了去裴家的念头。
回到镇国公府,留在府里头的大丫鬟扶柳赶紧过来回话,道:“夫人,宫里头皇贵妃娘娘使人过来送赏。”
贺宁馨吃了一惊,自言自语地道:“怎么又赏?”一颗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儿。
来到外间跪下,皇贵妃派来的内侍笑吟吟地扶了贺宁馨起身,道:“娘娘说了,只是口谕,镇国公夫人无须大礼。”说着,又道:“娘娘说,镇国公简飞扬公忠体国,乃国之栋梁,是圣上离不开的左膀右臂。如今在外办差日久,圣上也甚为挂念,大概不日即归,望镇国公夫人稍安勿躁,静候佳音即是。”说完这话,又让将皇贵妃娘娘的赏赐命人捧了过来,却是一个巨大的榴莲。
贺宁馨苦笑不得,却也只能赶紧谢恩,并表示多谢皇贵妃娘娘的关照,她一定会听从皇贵妃娘娘的吩咐,安安静静在京城里等着。
那内侍见镇国公夫人听懂了皇贵妃的口谕,点头笑了笑,袖了贺宁馨命人奉上的荷包,转身回宫里复命去了。
等内侍走了之后,贺宁馨一个人坐在内室里,把玩着宋良玉送回来的新式火枪,心里如坐针毡。
皇贵妃的意思,她听得很清楚,是暗示她,圣上不会坐视不理,让她不要自行蹈险。
贺宁馨先前也是赌了一口气,想着圣上这样多方试探,稍一差池,便万劫不复,索性跟了简飞扬一起同生共死算了,省得活着零零碎碎受罪。
如今圣上既然通过皇贵妃的口,表达了他的意思,贺宁馨也不能再跟圣上对着干。再说,自己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去了承安府,也是拖累简飞扬的后腿罢了。——只是简飞扬这次任性妄为,贺宁馨十分不高兴,想着非给他一个教训不可。
眼看到了九月中,郑娥的婚事越发近了,镇国公府里里外外都忙得不可开交。
贺宁馨一心挂着三头,很快就消瘦下来。
到了郑娥临出嫁的前一天,镇国公府来了一个送礼的稀客,竟然是从东南道回来的罗开潮。
贺宁馨大喜,赶紧去外院见他。
罗开潮也黑瘦了许多,他是被谢运派到京城来办事,顺便偷偷换回自己的身份,回到家里看了看桐露和孩子,又赶紧来到镇国公府送贺礼,帮着简飞扬带一封家信回来。
贺宁馨看见简飞扬的家信,也不忙着拆开,自己提笔疾书了一封信给简飞扬,又将那把新式火枪和二十发弹丸装到了木匣子里封上,递给罗开潮,道:“麻烦你,将这封信和这个盒子,交给我们国公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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