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听见大皇子问得情真意切,心里十分受用,想裴舒芬交待过她不要告诉别人的那些话,又觉得太过慎重,颇有些不以为然。
两位皇子是自己的亲生儿子,有什么不能说的?皇后便对两位皇子招了招手,有些神秘地道;“迂来,母后有话自然不会瞒着你们。”
大皇子和二皇子笑着上前,一左一右坐在了皇后坐着的长榻上。
“你们大舅母,可是个能干人,比迂了世的大舅母还要厉害。最近宫里的这件事,母后跟她一说,她立时就想到了谁是罪魁祸首,谁在渔翁得利,陷害你们母后………………”皇后将声音压得低低地,说得分外得意,又往西边指了指,掩袖笑着,十分畅意;“让她先得意几天。等你们舅舅家寻来了罪魁祸首,自然能揭穿她的真面目,让她从此从云端跌到地狱!”
大皇子和二皇子听见这话,如同五雷轰顶,看着皇后自得的笑容,心里不断往下沉。
“………………那天,你们外祖母和大舅母进宫来看本宫。回去的时候,你们大舅母就把那位管事姑姑的家人册子带回去了,说是要给你们大舅瞧了,自然能有好计。到时候,等真相大白的时候,她可就得把这掌管六宫的权柄,再给本宫吐出来了!”说到最后一句话,皇后的声音里有些说不出的怨毒和快意。
皇贵妃这个人,一直是皇后心底的大石头。谁都知道,皇贵妃才是圣上的结发妻子。虽然如今她是妻,皇贵妃是妾,可是皇后忘不了,当日圣上要以皇后凤■,迎回合离的废太子妃时的坚决。
过了世的大嫂裴舒凡曾劝过她,既然入了宫…做了皇后…就要记得自己是皇后,跟皇帝不是平民夫妻。又劝她不要把皇贵妃周氏放在心上,只要进了宫,周氏就不再是以前的太子妃,而只是偏居侧位的皇贵妃而已。并且让皇后在宫里尽量退让,甚至有机会的话…要把整个凤印都交给皇贵妃。因为皇后要做的,不是争,而是稳。只要稳住她的位置…她就能立于不败之地。只有皇贵妃才需要争,需要抢。皇后以不变制万变…才是上策。
这番话,听起来很容易,也很有道理,做起来却很难…特别是皇后无法不把皇贵妃放在心上,更无法对皇贵妃退让。
如今发生了这么多事后,皇后更是觉得过了世的大嫂裴舒凡错了,如今的大嫂裴舒芬才是对的。
那一天,裴舒芬说了一句皇后很赞同的话…便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她用这句话,来激励皇后,不能坐着等挨打,而要主动出击,将皇贵妃彻底打倒,皇后和三位皇子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更何况,现在的大嫂裴舒芬鼓励皇后将皇帝当作自己的夫君…而不是高高在上的皇帝来对待‘正正好好说中了皇后的心事。皇后最忘不了的,就是当年在西南同圣上十年举案齐眉的平民夫妻日子。
听着皇后的唠叨…大皇子的脸色变了一变,忍不住问道;“母后,儿臣上次跟母后说迂,此事跟皇贵妃无关,母后为何不听儿臣所劝?”
皇后想了想,拉了大皇子的手,笑眯眯地道;“老大,母后知道你聪明,可是你大舅母到底年岁大一些,见识自是不一样的。”
二皇子在旁冷笑一声道;“一个庶女填房,比大哥不过大两岁而已,说什么见识?—真真可笑!”
大皇子忙呵斥道;“二弟,还不快向母后道歉?”又对二皇子连使眼色。
二皇子不情不愿地起身,对着皇后长揖在地,道;“母后见谅。儿臣出言不逊,是儿臣的错。”
皇后也有几分尴尬。听了二皇子的话,她才想起来,这位新大嫂,其实不过才十九岁而已,比自己还小了十多岁。
“你大舅母年岁虽不大,可是沉稳聪慧,又是裴太傅家的女儿,比一般的……………庶女要好上许多。”皇后有些讪讪地,硬着头皮替裴舒芬说好话。
二皇子听不下去了,索性将大哥不好出口的话一股脑儿说了出来;“裴太傅家的女儿,有几个是同过世的大舅母一样教养的?别说裴太傅家,大齐朝的姑娘家,有几个能有机会,同‘一门四进士、父子两状元,的裴家人一起念书习字?—母后有没有问过如今这位大舅母,她会写策论吗?看得懂经史子集吗?知道兵法韬略吗?真正运筹帷幄,起过大作用吗?”
皇后见老二居然会顶嘴,也有些恼了,反驳道;“会写策论有什么用?看得懂经史子集了不起吗?还兵法韬略…用得着她带兵打仗吗?就是个内宅妇人而已,至于大作用,本宫倒是看不出她起了什么大作用。本宫只知道,你现在的大舅母嫁了进来,我们宁远僭脾的名声,才在朝野蒸蒸日上!若是你们以前的大舅母,宁远侯府的名声简直没法提……………
大皇子听了半天,倒也没有说皇后说得不对,只是对二皇子道;“二弟,你这话确实不对。如今的大舅母,本事还是有的。特别是下山摘桃子的本事,那是谁都比不上。你看,如今庞太后被灭了,爹爹也登基了,娘亲也成了皇后。宁远侯府再无内忧外患,她就嫁了过来,理所当然的安富尊荣。过世的大舅母什么都好,就是命不好。最困难的时候带着宁远侯府熬过去了,却在最安稳,最理应享福的时候撤手归西。这人啊,真是不认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