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京城,雨渐渐的停了,四周安静下来,黄氏反而猛地惊醒了。
身后有凉意。
黄氏翻过身,旁边空空,她忙坐起来。
黄氏的屋子并没有值夜的丫头,她披衣起身。
雨停了之后,夜色有些清明,黄氏也不用点灯走出来站在廊下,一阵风吹来她不由打个寒战。
院内寂静。
黄氏侧耳听,隐隐约约有唰啦唰啦的声音传来。
位于宅院后院的库房处,一间屋子亮着灯,远远的窗棂上显出人的倒影,高大的人举起一物,狠狠的砸了下去。
竹筒裂开跌落。
只穿着单衣的范江林,再次拿起一根竹子,门外的脚步声让他停下来,皱眉看过去,黄氏站在门口。
“你在做什么?”黄氏惊讶的问道,看着屋子里散落劈开的竹子。
“天冷了,再不快些做好,小宝儿就赶不上玩了。”范江林说道,一面再次论起斧头。
哗啦一声,竹筒裂开跌落。
前些时候范江林带着小宝去同僚家做客,看到了人家家里用竹子搭的小屋子,小宝儿就闹着也要,范江林就买了一些巨竹给小宝儿也盖一个。
“那也不用大半夜的不睡来做这个啊,况且又不是没有下人。”黄氏又好气又好笑。
范江林笑了笑,放下手里的斧头。
“睡不着,就转到这里来了,闲着也是闲着。”他说道。
黄氏皱眉。
又睡不着?自从妹妹离开京城后,他就几夜难眠了。
“你别担心。”她说道,一面取过一旁搭着的衣衫给范江林披上,“那么多人呢。路上前后都有官府接送,虽然到松平很远,但又不是什么穷家小户的人出门……”
她絮絮叨叨的说着。范江林心不在焉。
“走了几天了?”他忽地问道。
“才两天,明天就是第三天了。”黄氏说道。忍不住又笑,“看你,还记挂妹妹呢,连走了几天都忘了。”
范江林深吸一口气没有说话。
“走吧。”他说道,“回去睡吧。”
“天都要快亮了。”黄氏嗔怪两句。
宅院里又恢复了安静。
城外禁军营内,一队人马列队而出,和巡城归来的一队甲骑交错。
“小周大人。”其中为首的一人有些惊讶的招呼,“怎么还是你啊?”
“我替别人呢。换了白日。”周箙说道。
那人点点头,看着周箙带队巡城去了。
“这是欺负人呢。”便有人低声说道。
“是啊,他是晋安郡王妃的表哥,晋安郡王终于被赶出京了,晋安郡王妃当初又跟高家结下仇,他能日子好过才怪呢。”另有人低声说道。
“可是高家也被赶出京城了啊。”便有人质疑。
这话引来齐声的嘲讽。
“可不是高家被赶出京城,别忘了京中最尊贵的人姓什么。”
夜风让他们的议论散开,但传入周箙耳内就模糊不清了。
不用听到也知道他们说的什么,自从留在京城来到这卫戍营之后这种话简直听得太多了。
周箙看向前方,夜色里高大的城门隐隐可见。
“真倒霉雨停了。要不然还能找个地方避避雨,迷糊一觉就就到天明了。”旁边的甲兵嘀咕说道。
“这种时候不可懈怠。”周箙说道。
“这种时候是什么时候?”甲兵咦了声问道,看着周箙火把下带着几分沉沉的面容。
后半夜天将明的时候。是人最困的时候本就难熬。
“太子即将大婚,城防严谨,不可懈怠。”周箙说道。
太子大婚?
那个傻太子么,更况且娶的还是陈相公的女儿,有什么可防的。
甲兵们乱乱的应声是催马在夜色里绕城巡视。
周箙抬头看了眼天空,雨后的夜空泛着青色,安静而平和,他收回视线催马跃向最前。
绕着四城门一圈后天也渐渐放亮了,甲兵们脸上带着几分倦容。
“待会儿开了城门。去吃碗热汤。”
“去西街桥头那家,最地道。”
大家说笑议论着驱马走向北城门。打算就近等候待城门一开就进去,走在最前方的周箙依旧安静。忽的他勒马停下,其他人不提放差点撞上去。
“小周大人?”大家问道。
周箙看向前方。
“有人来了。”他说道。
甲兵们便都看过去,果然见远处的大路上疾奔来一匹马。
“要等着进城这也太早了些。”有甲兵说道。
每日城门开之前会有陆陆续续赶来的人等在城门,但这么早来的还真不多。
他们眯起眼,越来越近,看清楚了马上的人穿着是普通的衣衫,不是传递消息的驿兵,众人便不再理会了,慢悠悠的催马前行,一面继续商讨去哪里吃喝。
周箙一直看着那人奔近城门,只喊了一声快开门,城门上有人探身看了眼,门便被打开了。
“进去了。”他说道。
听他说话,甲兵们停下说笑看过去,顿时都很惊讶。
不是驿兵,不是急报,竟然能径直进了城。
“什么人啊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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庙里的篝火渐渐熄灭,青光的天色让破庙里变的昏昏。
程娇娘翻个身,伸开的胳膊撞到了人。
那人将她的胳膊推下去。
程娇娘睁开眼,身旁坐着的人投下影子的影子将她罩住。
“程昉。”
看到她睁开眼,晋安郡王立刻喊道。
“你可真能睡的着!”
程娇娘再次闭上眼,伸手拍了拍他的腿。
“还早,睡吧。”她说道,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睡意。
晋安郡王咬牙,伸手抓住她的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