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四章 到此为止(1 / 2)

面对唐方,他彻底失去作为智者的平静,化身为一个被感情左右的人,自然而然的,那张脸不再一成不变,多了一些色彩。

在唐方看来,这很有趣,但是在赞歌威尔看来,这一点都不有趣。这意味着他在唐舰长面前失去骄傲的资格,失去平静的本钱。

他……是一个loser,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让一个万万人之上的人间君王吞下失败的苦果,可想而知是一种多么沉重的打击。

如果换成别的什么人,或许早已精神崩溃,幸运的是,他是赞歌威尔,立于忧患,铸于苦寒,像一把打磨多年的软剑那样,能屈亦能伸的赞歌威尔。

他很快恢复平静,将那柄朴实长剑收入剑鞘,脸也恢复成原来的状态,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j先生说道:“你的剑渴了。”

赞歌威尔说道:“我也这么觉着。”

然后两人一起往外面走去,没有多余的交流,其实也用不着多余的交流。

他会妥协吗?

不,国王陛下不会跟任何人妥协,j先生很了解他。

最后的谈判过程只是国王陛下的欲擒故纵计,用来麻痹那个小子,等待他自投罗网的一出戏。

这样的磨难是无法击溃赞歌威尔的,更难以磨灭他一统王国,做不世帝王的雄心壮志。

他若是一个这么轻易认输的人,又怎么可能在亨利埃塔的阴影下成长到这种地步。

这不是说那些难过情绪不是真实,他的确感到憋屈,有一种挫败感,然而,他的心灵强大到可以将这些负面情绪化为继续向前的勇气。永不服输,永不言败,跌倒了爬起来,再跌倒,再爬起,然后一步一步向前走。直至死亡。

说到底,他跟亨利埃塔其实是同一种人。

直到走出会议室的门,赞歌威尔用平静的表情,平静的语气说道:“回头见。”

“回头见。”

j先生没有动,望着国王陛下与2名黑武士的背影在长廊中越去越远,直至没入拐角,才缓缓扣好衬衣最上面的扣子,转身往连通一片整洁绿地的露天长廊走去。

他扬起右手,指间有东西化作金色细沙。随风而起,飘扬远去。

“特尔罗……真是难看……可惜了‘虚空撕裂者号’……雅典娜……”

断断续续的声音被风吹散,他踩着长廊两侧枫林洒下的斑驳光影渐行渐远。

远方传来几声飞鸟轻啼,绿地上有女士被风吹动长裙,传来一片惊呼。

遗憾的是,j先生的脸实在谈不上英俊,破坏了王宫一角的清新与恬静。

他总是善于毁灭某些美好。

………………

时近正午,阳光变得不温柔。当然,也谈不上粗暴。只是晒得人昏昏欲睡……前提是他已经吃饱饭。

遗憾的是,阳光照不进联合议事会的会场,人们也没有吃饭,所以倦意没有如音符一样在空中徜徉。充斥在房间上空的,是让人压抑到胸闷的沉静。

不是平静,而是沉静。

这种氛围的源头是国王陛下。他面无表情地进入会场,踩着好像丈量过的脚步,由侧门走向会场最中央那道发言台。

其实在他出现之前,整个会场一片沸腾,就像烧开的热油。咕嘟嘟泛着油花。

因为亨利埃塔的发声,因为图森纳的临阵倒戈,新派势力不再是会议的主角,越来越多人无视图拉蒙与泰伦的冰冷目光,与周围人员交头接耳,议论到底发生什么事,国王陛下怎么许久不见回来,投票结果为什么迟迟不公布。

一些人注意到崔斯特的脸很不好看,他自从回到会场,便坐在自己席位一言不发,用呆滞的目光盯着平放在桌面触摸屏上干巴巴的双手,

少数人表现出焦躁情绪,这场会议开的太久了,让人身心俱疲。

直到赞歌威尔现身,打破了所有的动,像有人突然拔掉音响电源,会场骤然沉静。

沙……沙……沙……

就像他进场时一样,皮靴摩擦着鲜艳的地毯。

“咕咕咕!”

一个不和谐的声音打破单调又让人感到压抑的沉静。

那是人的肚子在叫,因为已经是午后光景,他们却仍然饿着肚子等待这场本该非常简单而顺利的会议结束,等待投票结果揭晓,等待图拉蒙的议题画上句号。

那个声音打破的不只是会场诡异的平静,还打破了笼罩在赞歌威尔身周的一股威严。

许多人长出一口气。

图拉蒙、艾德文娜、瑟维斯等人用期待的目光盯着国王陛下。

亨利埃塔、梅洛尔、图森纳等人用平静的目光盯着国王陛下。

阿尔纳西把输氧管插回了鼻孔。

在众人瞩目下,赞歌威尔终于走上发言台,从左到右扫视一圈会场众人,用异常淡然的语气说道:“到此为止,散会。”

两个短句,“到此为止”与“散会”。

国王陛下说的很简单,很轻松,但是听到那些大臣与领主耳朵里,却比山岳还要沉重,比雷霆的还要响亮。

到此为止?图拉蒙的议题怎么办?

散会?集合图兰克斯联合王国所有大贵族的盛会,就这么草草散会?开什么玩笑!

哪怕赞歌威尔站在会场中间的发言台,哪怕他身周散发出一股寒彻心扉的气息,仍旧难以压制人群中弥漫的躁动与哗然。

大臣们所在区域再次沸腾,程度远远超越刚才。

新派势力成员一脸惊愕望着他们心目中英明睿智的王,有些人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还有人以为那是国王陛下的玩笑,也有人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失落、沮丧,或多或少还有一些愤怒情绪在新派势力成员所处区域蔓延。

骑墙派的人面面相觑,震惊地望着发言台上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投票结果怎么办?”一位投出赞成票的大臣茫然说道。

他旁边一人推推鼻梁上那副老花镜。寒声说道:“国王陛下说了,到此为止!”

“那……那这次会议……发生了什么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国王陛下出去一趟,回来就说出这样的话?那个唐方呢?就这样放着不去管?万一再出现‘乔治亚’大屠杀那样的事情怎么办?”

“如果我是你,会把这些疑问塞回心里。然后选择闭嘴。”

后面有人叹道:“只怕要出大事。”

有沙哑的声音响起:“是啊,情况变得更复杂了。”

突然,一个有些尖刻的声音响彻整个区块:“你们说……让国王陛下做出这样决定的,会不会是那个唐方?”

没有人再说话,骑墙派坐席靠后的区域变得一片安静。

老派势力成员所在区域同样一片安静。

安静的是他们的嘴,不安静的是他们的眼和心。

一开始的惴惴不安与伤心失落被淡淡嘲笑与横眉冷对取代。

一些人挑衅与讥讽的目光越过骑墙派所在区域,落在新派势力那些曾经耀武扬威的家伙身上,用他们曾经赐予自己的表情与视线原状奉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