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兄弟们,今日我夔龙卫总算是报仇雪恨……”
“无咎兄弟……”
无咎依然坐在石头上,顺手一扔,空酒坛子没有摔碎,而是在血水中摇摇晃晃。流淌的血水已有尺余深,破碎的尸骸随之漂浮。他舒展着腰身,就势站在石头上,然后抬眼一瞥,淡淡道:“诸位辛苦!”
数十人环绕四周,其中有玉真人、万圣子、鬼赤,有龙鹊、夫道子、仲权、章元子、羌夷、毋良子、鲁仲尼,有二十多位鬼巫,还有夔龙卫的一群地仙高手。无论彼此,皆杀气未消而一个个神情振奋。
“杀人而已,怎会辛苦呢?”
“难得这般酣畅淋漓……”
“城内并无神族高人……”
“我夔龙卫的锋芒所向,势如摧枯拉朽……”
西行至今,原界一方始终在逃亡,且伤亡惨重,几近陷入灭亡的绝境。今日却轻松斩杀数万神族弟子,着实让众人一扫颓废而振奋不已。
玉真人更是神采飞扬,笑道:“呵呵,大战伊始,不过是一场小胜罢了。只要诸位齐心勠力,必将斩杀百万神族,而引来最终的大胜。”他离地数尺,虚踏着满地的血水与尸骸,洒脱又道:“无咎兄弟,此地不宜久留,你我即刻启程,前往玄奇谷。”
便如所说,神族吃了大亏,必然不会罢休,云雀城已成了险地。为免不测,唯有速速离去,再趁乱攻打神族的另一个聚集之地,玄奇谷。
夫道子忍不住出声道——
“这城内的尸骸成千上万,是否清理一二……”
城内遍地的血肉狼藉,景象过于凄惨。依照仙道的规矩,应该焚尸灭迹。
“不!”
玉真人果断拒绝,道:“若非如此,怎能震慑四方呢。我便是要让神族人人自危,不战自溃,呵呵!”
夫道子低头不语。
玉真人抬手一挥,催促道:“无咎兄弟,动身吧!”
无咎看向众人,挥袖祭出一片黑光。与之瞬间,四周的数十道人影消失一空。
……
夜色降临。
混沌天地,仿若劈成两半。一半是朦胧苍茫,一半是晦暗无际。便在这苍茫与晦暗之间,一道孤单的人影默默坐守着荒凉的雪原。
雪原之下,便是玄奇谷。
此时此刻,玉真人带着万圣子、鬼赤,以及夔龙卫的兄弟们,正在谷中尽情的杀戮。某位先生似乎厌倦了血腥,索性返回地上,寻求他一个人的清净。
而飞雪如旧,寒风呼啸。
无咎昂首仰望,眼光深邃。而即便他神识强大,依然看不透那晦暗的天穹。他低下头来,翻手拿出一坛酒,却又兴致索然,随即将酒坛丢在一边。他手中多了一把黑色的短剑,正是伴随着他踏上仙道的魔剑。
不知为何,他突然想找个人说说话。说说他的苦闷,他的彷徨,说说元会量劫,以及他藏在心底深处的想法。
他不怕血腥,也杀了无数的人,却不敢陷入杀戮,唯恐难以自拔。因为玉真人亲手酿成的这场杀劫,处处透着诡异,怎奈又看不明白,故而他没有阻拦而听之任之。对于陷入绝境的原界家族来说,或许杀戮才是唯一的出路。而杀戮的尽头,没有胜负之分。试问,谁才是最终的赢家呢……
随着念头一动,魔剑天地映入识海。
其中一团阵法光芒,极为醒目。那是由钟玄子、钟尺、鬼赤等人打造的阵法,如今成了伙伴们的藏身之地。而百余丈方圆的所在,又从中分开。可见八道人影各占一边,互不相扰。一边是七位妖族弟子,因高乾的伤势未愈,万圣子也不让弟子冒险,便尽数留在魔剑之中;一边摆放着木榻、木几等物,还有一位白衣女子,犹在低头静坐,专心绣着她的雪莲花。
“灵儿……”
无咎轻声呼唤,只想冰灵儿陪着他说笑、嬉闹。而话未出口,他又摇头作罢。
那个可怜的丫头,先后失去双亲、妹子,如今又失去了陪伴她数十年的韦尚师兄。她的悲伤之切,可想而知,却难以劝慰,亦无暇陪伴,只能看着她寂寞消沉,唉……
无咎的心疼莫名,叹息一声。而他尚未收回神识,微微一怔。
魔剑天地的角落里,笼罩着浓重的煞气。
那是兽魂聚集之地,看上去并无异常。而随着煞气翻涌,再次凝神看去,数百头兽魂,竟然已所剩无几……
无咎暗暗吃惊。
西夷峡大战之后,已许久不曾祭出兽魂。而为数众多的兽魂,哪里去了?
无咎凝神再看。
煞气笼罩之下,仅剩十余头兽魂。其中的四头兽魂,形体变化之大,足有十余丈,且狰狞的相貌各有不同,却在撕咬着余下的同伴。而魔剑中的兽魂,均为上古猛兽,经历无数的吞噬,一个个岂肯认输。于是相互疯狂搏杀,俨然一个你死我亡的阵势。谁料片刻之后,反抗的兽魂已被吞噬殆尽,唯余四头异兽摇头摆尾,继而躲入浓重的煞气之中,像是在吸纳吞噬的魂力,又或是等待着又一次的蜕变……
无咎错愕之余,有些惋惜。
他的上古兽魂,堪称一大杀招,而眼下仅剩四头,还能否派上用场?
不过,那四头蜕变的异兽,似乎更加的凶残,也更加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