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军西征以来,诚是战果惊人,但是毕竟没有亲见。他们关中健儿能守护家业至今,靠的也是连年浴血奋战,自不会因区区风传便瓦解军心,精勇与否,还要战过方知。
“翟贼久弱,即便是稍作借势,也难指令各家乡徒。其所用之徒,不过自家所领千数之众。至于近来招抚那千数野卒,奴用则可,绝难战用。”
游秩虽然年老气盛,但也并非一味的鲁莽,双方实力对比如何也有着一个清晰的认识:“目下唯一所患,便在于晋军士众。能够长驱至此,其军必定精勇无疑,所幸目下大部都为屠各胡儿监望、不能妄动转机。能够参战者,无非周边几百之众。另白渠上那一路晋军尚需监望蒲城动向,即便果真参战,阵对者不过坡上三百余卒……”
但从军力上而言,自家一方是占据着绝对的优势,可攻可守。但尽管言中不以那三百晋军为意,游秩心内还是不敢怠慢,幸在这些晋军多为步卒,战马不过区区二三十匹。
其实在决定开战之后,游秩心里便出现一个绝佳的作战计划,那就是集结自家所有战马,组建一个两三百人的轻骑队伍,直扑坡上那个草草架设起来的县署。
那里不过只有一些篱墙环绕,防护力几近于无,但却聚集着两千余下邽吏户。这些吏户入治未久,一旦遭遇袭击,又没有强力的防护,必将一哄而散。届时翟慈无论救或不救,主动权都将落在他的手中。
可是如此以来,性质便不只局限于乡斗了,而是直接挑衅晋军王师。一旦引得其军主力来攻,那才落入真正凶险之中。
尽管自家儿郎带回消息言是蒲城军队正在与晋军主力遥相对峙,但这一消息眼下还未确定,而且也不排除刘须根故意放走晋军来攻打他,自身兼收渔翁之利的可能。
“三郎你先领骑队分驻外堡,散出斥候西向巡望,境域中若无敌踪,即刻扑击西南张氏坞,他家坞墙远较翟氏浅薄,即便不能攻下也要在外鼓噪,若能引出翟贼最好。若是不能将贼引出,坞壁又攻不破……”
游秩还在斟酌着布置作战任务,突然门外一人疾驰入内,颤声道:“郎主,坡上晋营已空……”
“去向可知?”
游秩闻言后心内已是一惊,这一营晋卒虽然不过三百之数,但却被他视作最大变数。此刻还未正式开战,突然没了踪迹,不免让他警惕不安。
“晋卒离营便分散,或穿林、或奔野……”
那人听到问话后,便一脸难色道。
游秩闻言后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指着儿子凝声道:“暂时不必西探分驻,速速外出搜查那些晋卒踪迹,尤其注意东、北两侧后路!遇到后……也可捕杀,不可由其再作集聚!”
三百名军卒,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但因是近来威名鹊起的弘武军,则就让游秩不敢怠慢,不知其军踪迹何在,便意味着稍后战事出现一个凶险的盲点。
“这是要废我骑众啊!”
虽然也明白敌人意图何在,但游秩也不得不行。三百名弘武军士卒或是不会对他家坞壁造成太大伤害,但若陡然集结于后路,未必不能在短时间内攻破盟友坞壁。
正如他此前打算以机动优势攻打翟氏盟友的张氏坞,一方面是为了分化其军众,一方面也是为了破除那种犄角互助的阵势,造成一个独堡孤立的局势,可围可打。
现在自身的机动力量、郊野耳目暂时被牵制,野战势不可取,不过幸在翟氏可用之兵不足,即便静待来攻,也达不到围困自家坞壁的要求。而且只要临近坞壁不失,随时都有友军可攻出断击其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