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就看看你是怎么解题的。”雅典娜松开手,那些锐利的铁签便从袖子里滑落,掉进了脚边低矮的草丛里。
成默心想:“我的意思可不是叫你什么都不管了!”可这个时候他也不想认怂,便不再和雅典娜讨论。两个人气定神闲的靠着皮卡的一侧并肩而立,注视着车队带着翻涌的沙尘抵近。
不过须臾,随着引擎的轰鸣,像是刷了一层肮脏土黄油漆的吉普和皮卡就呈现半月形停在了成默和雅典娜的不远处,跟在汽车后面的摩托车队则冲了上来,戴着太阳眼镜,用纱巾蒙着脸的骑士们大力的扭动手柄,引擎啸叫着扬起了大片的尘土,将他们团团围在了中央。
那些骑士像极了朋克废土里打家劫舍的土匪,可惜的是他们的坐骑实在不够科幻,全都是些破破烂烂的玩意,让人很是出戏。
这种场面和成默在丹麦被一群半机械人开着改装车围困差了无数个档次,因此他丝毫不觉得吓人,反而觉得有些中二和搞笑,他淡定的瞄了眼插在摩托车上面的“红、白、绿”三色旗,心道:“原来是酷儿德人”
中间的一辆破旧悍马上下来了一个穿着酷儿德佩什梅格战士传统装束的男子,衬衫之外是羊毛的紧身短上衣,裤装则是马裤搭配宽腹带,宽腹带的右侧插着一把点45口径的自动手枪,左边则插着一把战斗匕首。他头发比较稀疏,乱糟糟的搭在额前,眼睛不大,还是标准的大小眼,大概是长期用狙击枪造成的,浅浅的络腮胡子快要长满了脸颊,外貌有点像是易垃克的前统帅萨达姆。
神似萨达姆的男子站在悍马前面大声喊了几句,另一侧的哈立德就连滚带爬的跑了过来,他显然是通过旗帜认出了这伙自由军隶属于那一方,举着双手向男子走了过去,结结巴巴的说道:“阿扎尔医生在吗?我的父亲认识阿扎尔医生”
男子上下打量了一下满头大汗的哈立德,面无表情的说道:“阿扎尔医生去年就在和圣战旅的战斗中丧生了。”
哈立德痛苦的偏了下头,“抱歉,我”
男子没等哈立德说完,就注视着站在他身后的成默和雅典娜问:“他们是什么人?”
“他们不是灯塔人,真的,车上有护照。”哈立德连忙说,他挥了下手,言辞恳切的说,“对医生的死我很遗憾,小时候他还给我看过病”
男子冷声说:“我问你他们是什么人?意思是他们是做什么的,不是要你告诉我他们是哪个国家的!”
“他们只是普通游客!”哈立德指了指成默和雅典娜,“本来想去黎巴嫩,误入了叙力亚而已。我现在就是送他们去大马士革转道去黎巴嫩的”哈立德举起了手,“他们不是灯塔人,也对我们叙力亚没有恶意!”
“误入的游客?”男子冷笑,“不管是什么原因,只要是异教徒,就有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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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那些不停转圈的摩托车骑士们已经停了下来,环绕着他们,举起枪警戒。喧闹的荒原归于平静,这叫成默能把哈立德和男子的对话听的很清楚。然而叙力亚语和沙乌地语明明是同一种语言,却在语法和发音上却有不小的区别,大致上和华夏普通话和粤语之间的区别类似,明明是同一种语言,却很难听懂,成默也只能根据发音去猜大概的意思。
结合两个人的表情动作,还有当下的情况,成默将两个人对话的内容听了个八九不离十,于是等哈立德垂头丧气的走回来时,成默直接问道:“他们需要什么?钱?还是武器?”
哈立德停住了脚步,迟疑了一下说道:“他们需要药物。”他低头避开成默的视线,语气艰难的说,“说只要你们配合给德意志正府压力,让德意志正府或者慈善机构捐赠一批药物,就不会对你们怎么样”
成默点了点头,低声说:“哈立德,没必要愧疚,这不关你的事,你跟他们说,只要放你开车回去,我们就会配合。”
哈立德滚动了一下喉头,依旧垂着头低声说:“他们没有要为难我的意思。”
成默笑了笑,在众目环伺之下,打开了车门,拿起背包,从里面掏出一叠被塑料袋包好的欧元,走了过去塞进哈立德的怀里,“那你就拿上报酬赶紧走吧!”
哈立德没有接,他抬头看着成默,一脸惭愧的说:“雷克茨卡先生,说好的要送你们到大马士革的,可我”
成默将钱装进哈立德的上衣口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没关系,尽力了就行。”
哈立德的眼眶都红了,“雷克茨卡先生”
成默却不喜欢这么婆婆妈妈,举着双手向“萨达姆”走了过去,用英语一字一句的大声说道:“能听的懂英语吗?我需要和你们的头领谈谈。”
男子没有立刻说话,他盯着成默上下扫视,那双眼睛如同苍鹰般俯瞰着猎物般冷厉无情,两抹扫帚眉更添了几分凶悍,像是随时都可能掏出插在腰间的战斗匕首划开他的喉管。成默也在默罕默德·奥维斯身上看到同样的气质,长年累月在战争中洗练出来的冷酷气质。
当成默快要走近的时候,有个戴着毛线帽子的年轻人上前拦住了他,在他身上摸索了一番,搜出了两把手枪取走之后,才允许成默继续向前走。
等到成默从容的走到了男子面前,男子虚起了眼睛,用口音浓重的英语沉声说:“你不是误入的旅客。”
“当然是。”成默毫不犹豫的说,“不过具体的情况比较复杂,而且我们的身份也确实比较特殊。”
“不管多特殊都没有用。我们必须拿到我们想要的东西”
“我和我的同伴是国际刑警。”成默压低了声音,“为了追查运毒案件误上了一条运送军火的船只,因此只能在拉塔基亚下船。”
“国际刑警?”这个答案十分出乎男子的意料,冷峻的刻满沧桑的暗层脸孔上露出了些许惊讶,就连虚着的眼睛都睁大了一点。
当成默一看到酷儿德人的旗帜就知道“国际刑警”这个身份,不仅能给他争取到很多东西,也大大的解除了他的生存危机,毕竟除了ISIS这样的极端组织,其他的组织多多少少都会为了争得国际上的同情,不会做太出格的事情。尤其是酷儿德人的组织,在国际上算是名声比较好的,他们绝对不会杀死两个国际刑警,引起国际社会的舆论爆炸。
“是的,我身上也有国际刑警的证明,假设有网络的话,您也可以致电去查询”
“我不是想要勒索钱物,只是灯塔人背叛了我们,不仅断了我们的物资供应,还断了药品的供应,我们现在急需药物”男子的声音柔和了一些,“为了我们的兄弟姐妹,我没有选择”
“能够理解。”成默耸了下肩膀,“如果只是需要药物的话,我们也愿意帮助你们拿到你们需要的东西。”
“谢谢。”男子说,接着他向成默伸出了手。
成默也放下了手和对方的手握在了一起,那是一只强壮且无比粗粝的手,叫成默能明显的感觉到一种力量,他稍稍用力,严肃的说:“我们也需要合理的对待。”
“我们酷儿德人,对待朋友向来热情慷慨。”男子也用力握紧了成默的手,“我叫塔梅尔·哈吉·穆罕默德。”
“我叫莱昂·雷克茨卡,您可以叫我雷克茨卡,因为叫莱昂的人实在太多了。”
塔梅尔做了个请的手势,“雷克茨卡先生,那么就非常抱歉,先请您和您的同伴跟着去我们的基地坐一坐,等成功拿到了我们需要的药品,我会亲自送你们去大马士革。”
成默抛出了“国际刑警”这个身份并不是指望对方能放了他,而是希望获得适当的尊重,至于药物的事情,他相信只要能叫雅典娜联络上“黑死病”,问题肯定不大。重要的是让对方觉得自己也不是随意能让人拿捏的普通人,或者说可以没有底线勒索的肥羊。
“温蒂!”成默转身向雅典娜挥了下手,在皮卡边等了好一会,逐渐不耐烦的雅典娜冷着脸走了过来。
塔梅尔扭头说了句叙力亚语,从车上跳下来一个英姿飒爽的女兵,她绑着头巾,两道柳眉如画,鼻梁高挺小巧,脸盘也小,不似一般叙力亚人那般四方粗犷,反而是亚裔那种尖下巴,很是靓丽。论姿容来说当然无法与雅典娜这种国色天香比,但放在叙力亚,绝对是大美人了。
很明显她在酷儿德军队中很有人气,有人吹起了口哨。女兵对着吹口哨的人竖了一下中指,她端着M10冲锋枪,快步走到了雅典娜面前,拦住了雅典娜,示意要搜身,然而她刚刚抬手,就被雅典娜闪电般的摔倒在地。
灰尘腾起来的时候,周围都还没有一个人能反应过来,甚至没人看清楚那个女兵如何倒在地上的。只有成默看清楚了雅典娜的动作,但他完全来不及阻止,只能扭头对塔梅尔苦笑着说道:“塔梅尔先生,抱歉,我的同伴脾气不是很好,我让她自己把枪交出来,你们这么多人,实在没必要害怕一个女人”
塔梅尔没有弄清楚发生了什么,连忙用叙力亚冲着摔倒在地的女兵说了句什么,结果没有能阻止那个漂亮的女兵跳起来又对雅典娜出手,结果没有意外,她再次扑倒在了尘埃里。
成默见状不妙,赶紧走了过去,拦在了雅典娜的前面,对满脸怒火的女兵满脸歉意的用沙乌地语说道:“对不起,对不起,她不太喜欢别人碰她,我让她自己把枪交出来。”接着他又转身,轻声用法语对雅典娜说,“不是说好了看我解题吗?你这不是故意给我制造难度?”
“那她也不能碰我。”
“好,好。”成默点头,“你说不让就不让,把枪给我,我不让她碰你。”
雅典娜从棉服的内里掏出了手枪,递给了成默,成默接过枪转交给那个还在生气的女兵,周围全是起哄的声音,似乎在怂恿漂亮的女兵和雅典娜继续打架。成默头大如斗,也不管对方听不听的懂,微笑着用沙乌地语说:“你们的头领说了,我们是朋友,是客人,难道你们酷儿德人就是这样对待朋友和客人的吗?”
漂亮的女兵咬了咬牙,握紧了拳头,似乎不打算善罢甘休的时候,塔梅尔发话了,也不知道说了什么,漂亮的女兵从成默的手中一把抢过了手枪,气鼓鼓的走了。
成默拉着雅典娜向塔梅尔的那辆悍马走去。原本从车上下来看热闹的士兵们也回了车上,熄了火的摩托车队重新发动,拖拉机似的引擎嘶吼响彻云霄,车队随时准备出发。
当成默和雅典娜走到那辆悍马车旁时,塔梅尔挥手示意坐在后座的两个士兵让开,那两个士兵手脚利索的下了车,爬到了一旁架着速射炮的皮卡拖箱上。
成默抓住了门把手正准备上车,哈立德却冲了过来,他气喘吁吁的说道:“雷克茨卡先生,让我陪你们去吧!我多多少少还能起到一点作用”
成默扭头看向了哈立德,“你现在拿着钱回去不好吗?给你的钱足够你去欧罗巴了”
“我知道,我知道,正因为如此我才更得陪着你们。”哈立德激动的说,“要不然我良心难安。”
“你最好考虑清楚你在做什么,没有人会对你的生死负责。”成默严肃的说。
哈立德犹豫了一下,诚恳的说道:“我父亲教育过我,恩惠不只是恩惠,还是一种考验。”
成默看向了站在副驾驶门旁的塔梅尔,这件事他觉得由塔梅尔做主比较好。
塔梅尔点了点头说道:“他认识阿扎尔医生,只要他不做对不起我们酷儿德人的事情,我们不会拿他怎么样。”
成默笑了一下说道:“那我和我得同伴还是继续坐哈立德的车好了。”
“没问题。”塔梅尔顿了一下,冷声说,“不过千万不要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
成默没有理会塔梅尔的威胁,他拉着雅典娜回头向哈立德的皮卡走去,满脸汗水的哈立德也跟上了成默和雅典娜的脚步。
片刻之后,一辆普通皮卡夹在全副武装的车队的中间,向着荒原的深处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