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默顺着哭声看了过去,一个穿着红色毛衣的瘦弱女生蜷缩在墙角,她的怀中抱着一个嚎啕大哭的小孩。他撕扯着嗓子的哭声没有感情,也丝毫不能让人产生怜悯,只会让人觉得吵闹。
女人大声喊道:“艾麦拉,把蜡烛点亮,然后带着弟弟妹妹们出去。”
成默记得“艾麦拉”在沙乌地语中是“希望”的意思。
小女生没有说话,只是将哭声震天的小孩放在了床垫上,接着推醒了睡在一旁的弟弟妹妹们,小孩子们睡眼惺忪,小女孩在一阵哈欠声中点燃了放在窗台上的蜡烛。
“动作快点”女人不耐烦的大声说,“难怪穆巴耶德看不上你,你瞧叫你做点事都磨磨蹭蹭的!半天做不好,我要是男人也不会喜欢你这样的女人。”
“女人?”成默再次看了叫做艾麦拉的女孩一眼,她的身体跟纸一样薄,手和腿不会比竹子粗多少,看年纪最多不超过十二岁,这在华夏还是上小学的年纪。
“你要是能赶快嫁出去,多少能换点吃的”女人絮絮叨叨的说,抱着孩子的小女生怯生生的看着她的母亲,又扫了成默一眼,牵着弟弟妹妹们走出了房间。
女人叮嘱道:“艾麦拉,你们走远点,可以去看拉赫曼老师教认字,也许他会好心的给你们一点吃的。”
小女生垂着头没有回答。
房间里的烛火照亮了冰冷的黑暗,漆黑的影子在墙壁上摇曳。女人抓着自己的衣服,看向了成默满心期待的说道:“说好的进来就给钱的你不给钱,我是不会”
成默并没有等女人说完,他打断女人的话,低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女人窘迫的笑了一下,回答道:“尊贵的客人,我叫巴沙尔。”
“巴沙尔。”成默从裤带子里掏出阿亚拉的乌洛波洛斯,递给眼前这个的女人,“明天你拿着这个手表去找前面那栋楼的守卫,让他带你去见艾哈迈迪,或者你等着也行,会有人来找你,你把手表交给他们,他们会给你安排一个工作。”
女人有些疑惑的接过手表,她翻来覆去的看了几眼,表情似乎是不相信这个值钱,她吞咽了一下口水,将价值上亿的手表还给成默说道:“我只要钱,你能不能给我钱。我的孩子还等着吃饭,他们已经一天没有吃东西了!”
成默没有嘲笑她的愚昧,他没有接过手表,只是从裤袋里掏出一叠钱,但想了下,只抽了张一百欧塞给她,“这些够你们吃好几天了。”
说完成默转身向门口走去,女人看着手中的一百欧元愣了一下,刚想叫住成默,抬头就已经没了成默的身影,空气只剩下成默的声音,“千万不要把手表卖掉,如果卖掉了手表,你将会失去一切!”
女人追了出来,她扒着门框却没有看见成默,她仿佛经历了神迹,立刻朝着东方跪了下来,双手合十,低头抽泣道:“感谢圣主!感谢圣主!”
成默快步向着亚里士多德路的出口走去,虽然刚做了件好事,他的心情却一点都不愉悦。他的心里五味杂陈,就在几十年前,华夏人的遭遇比这还要凄惨,不过刚刚恢复元气二十年,就有无数键盘侠们叫嚣着战争,他们完全不明白战争的残酷,不明白子弹旋转着穿过身体,带走不止是生命,不明白炸弹将房屋夷平,毁灭的不止是家园。
他们以为战争跟游戏里一样,不过是扣动扳机,死了等待下一次复活;他们以为战争跟电影里一样,充满神圣,充满热血,充满战友情谊,是高唱一句‘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战争只是魔鬼,它掠夺的不止是生命,还有希望,男人因为它变成尸体,女人因为它变成J女,孩子因为它没有了未来。
他们没看见过贫民窟里的景象,所以才会向往。
这真是无比讽刺的事情。没有经历过战争的人,看着新闻把战争当做很好的谈资,兴高采烈的议论两个国家的军队在第三个国家打的焦头烂额。有些人在国家和周边国家发生摩擦时,还埋怨国家过于软弱,应该踏平首尔、东京、河内还有新德里
人类遗忘历史的速度真是快。就算历史书上写明了战争多么恐怖,伤疤好了,就会忘记痛。
成默莫名的感到沉重,让他像是重新背负起了心脏病,呼吸也变的压抑,他低头快步走出了亚里士多德路,不想多看这里一眼,也不想在这个地方多呆一秒,这里叫人窒息的不是那恶臭的味道,而是人类自身的罪恶。
走出了昏暗的巷子离开贫民窟,成默抬头看了眼路边的街灯,街灯下停着一辆金色的马车,金色马车的车厢上有金色蜜蜂环绕的蓝盾花纹,两匹白色的纯血马正在路灯下打着响鼻,拿破仑七世的管家莫里斯端坐在马车前方,他穿着黑色的礼服,脖子上系着一块细布打褶做成得“领饰”。
这条有些破败的街道因为这辆马车的出现显得金碧辉煌了起来。
不过一街之隔就是两个世界,成默心想:“这个世界没有圣人,每个人都有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