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的武昌还是一副深秋的景色,站在凤凰山离宫最高处的朝阳台上远眺周边低矮的山头,就会发现黄的黄、绿的绿,再间杂有火红的枫叶,倒映在泛着微波的江湖上,层层叠叠的,仿佛一张立体的油画般煞是好看。
然而站在朝阳台上的郑克臧却没有欣赏风景的心情,他的目光透过虚无的空间,向南方某个港口望去,仿佛已经看到了正待扬帆远去的几个儿子,五十多岁的郑克臧眼中分明有着寻常时候看不到的牵挂和不舍。
“圣上,”边上伺候的内侍首领轻手轻脚的将一件鹤髦披在郑克臧的身上,同时谨慎的劝谏道。“山顶风大,圣上病体初愈,还要注意保重龙体才是。”
听着这名东宁时期就入宫的内侍在边上温言相劝,收回了视线的郑克臧下意识的问道:“铁七,你说,浏国公他们是不是已经启程了?”
金银铜铁木水火,是郑克臧给内侍的赐姓,大体是根据最早侍奉郑克臧的内侍头领金九的排行来的,不过金、银两辈差不多都已经过世了,就连铜辈也大部分退休,以至于铁辈已经是宫中的大裆级别的存在了。
铁七能从一众内侍中脱颖而出成为郑克臧身边最亲近的宦官之一,察言观色揣摩上意是必须掌握的本领,因此他并没有简单的回答郑克臧的问题,反而借机劝说到:“圣上既然担心几位殿下,不如将其召回来吧。”
要是别人相劝郑克臧早就大发雷霆了,但铁七却是从亲情的角度出发,语气又极其真挚,所以郑克臧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你不懂的,雏鹰要展翅高飞,又岂能豢养在鸟笼之中,不亲自体验一番为政立国之苦,朕又如何敢将这万里河山托付呢。”
说到这,郑克臧略略振作道:“朕又岂是只会思念儿孙的寻常老翁,再说了,想要有人膝下承欢,朕还可以找杜官、春官,更何况还有皇孙呢,浏国公他们可没把家眷一同带去。”
铁七却嘟囔道:“十二皇子、十三皇子和几名年长的皇孙都入幼武学了??????”
郑克臧瞪了铁七一眼:“还说,是不是持宠而娇了,朕在你眼里就这么软弱吗?”
非议君上,这可是类比大不敬的罪名,别看铁七如今已经是同五品的黄门监——华夏内宦共分九等,分别是同四品的黄门令、同五品的黄门监、同六品的黄门左丞、同七品的黄门右丞、同八品的大黄门、同九品的黄门郎、同流外一等的中黄门、同流外二等的黄门谒者、同流外三等的小黄门,当然这些都是官阶等级,具体的差遣则分都知、掌事、奉御、长随等若干职司——还是一样吓得跪倒在地。
还不等铁七请罪,郑克臧摆了摆手:“好了,不要装一副可怜了,朕没心情听你嚎丧。”
铁七这才战战兢兢的爬了起来,再度劝到:“圣上,这里寒气大,还是回御书院吧。”
“你这老货,真是烦呢。”不想过多宣泄情感的郑克臧想了想终于同意了。“好吧,回去。”一个黑人内侍立刻跪伏在郑克臧的面前,请他伏在身上,以便背起下山。“朕还没老得走不动路呢。”郑克臧又瞪了一眼。“让开,朕不过是重感冒而已,能走上来,自然也能走下去??????”
回到御书院,郑克臧还没有来得及拿起今日的报纸细看,总理大臣林维荣就递牌子求见。总理大臣求见自然不能不见,不过不能在内宫相见,郑克臧只好再坐马车下到外书房,此时林维荣已经等候了超过半个时辰了。
“林卿求见,所为何事?”待林维荣参拜之后,郑克臧一边赐座一边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