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身明儿去宫中给母后请安”沈绾贞边服侍赵世帧宽衣边道。
“等我空闲跟你一起去。”二人上炕,沈绾贞拉过薄毯给赵世帧盖上,初夏,夜里些许凉。
“母后不是老虎,不能吃了我,王爷不用担心。”沈绾贞紧贴着赵世帧躺下,她习惯紧挨着他睡,有安全感,她渐渐离不开他,享受于他的呵护,他在,她的心就很踏实,这陌生的世界,他是她仅有的依靠。
他把手伸出被子,握住她的手,“母后说什么,你只管听着,不要多说话,若有什么你不能答应的,你也不用反驳,由我出面去同母后说,我让王文贵跟着你。”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我一个人能行,连给母后请安每次都要王爷陪我,我就太没用了。”
他搂过她,“我怕母后给你气受,你心里委屈难过,母后的脾气我做儿子的还能不知道?”
沈绾贞笑了,“母后说什么,我只听着,不过心,这回王爷总该放心了。”
次日,天刚一放亮,沈绾贞就从纱帐中探出头,唤侍女服侍梳洗,绣菊手里托着几件衣裳,问:“主子穿那件?”
沈绾贞看看,指着一件淡绿软烟罗裳,“就这件”。
丫鬟服侍她换好衣衫,又挑了一双软底珍珠云丝绣鞋,“主子这身打扮,看着清爽、凉快。”巧珊素爱说话,连声赞道。
“我就想挑一身凉快的,待会到了太后慈宁宫,不定出多少汗。”沈绾贞自己打趣道。
打扮停当,沈绾贞坐上大轿,直奔皇宫,到了宫门前,守门侍卫不敢拦阻安王府的大轿,轿子直抬入内廷。
一炷香功夫,便到慈宁宫门前,歇轿,王文贵在轿下恭敬的一声,“请王妃下轿”。
赵世帧还是不放心沈绾贞一个人去,就派王文贵跟着,王文贵经常跟着安王出入宫闱,宫里太监侍卫都熟悉,没人敢拦他,出入自由,若有事能及时出宫报信。
沈绾贞下了轿子,望一眼慈宁宫那两扇厚重的红漆布满鎏金铜钉的大门,深吸一口气,步履从容地上了台阶,守门的太监看见她,躬身行礼,“奴才给安王妃请安。”
沈绾贞道:“太后起身了。”
那太监躬身赔笑道:“王妃来得正好,太后刚用过早膳,王妃略等片刻,奴才进去通禀。”说吧,进去宫里。
一会那太监出来,“太后请安王妃进去。”
沈绾贞徐徐进殿,行大礼,“臣妾给母后请安”
郭太后略威严声儿在头顶响起,“平身”
“赐坐”
沈绾贞谢坐,方敢坐下,也不敢实打实的偎在椅子里,上身挺直,头微垂,双手交叠,规规矩矩。
郭太后目光朝她扫过来,看她正襟危坐,脸上线条柔和少许,“王爷上朝了?怎么你一个人过来?”
沈绾贞欠身恭谨地道;“回母后,王爷上朝了。”
“嗯,王爷每日辛苦,细心侍候着。”
沈绾贞欠身,“是,母后”
“我听说你嫁入王府,王府变化不小,说是换了一批下人,又紧接着撵走三个侍妾,可有这样的事情?”
沈绾贞听太后语气不善,忙站起身,声儿很低像是胆怯似的道:“是”
“我还真没看错你,好,你把王府整个翻了个,难为王爷竟不出声,任你摆布,好手段,有魄力,接下来哀家想知道你还打算做什么?”
沈绾贞原先只是猜测府里有太后的人,现在能证实,太后知道得清清楚楚,连动几个下人都知道,太后果然厉害。
沈绾贞想起赵世帧嘱咐的话,太后说什么只管听着,可太后问话不敢不答,就轻描淡写地道:“臣妾没想过。”
“没想过,哀家不信你没想,你不就是仗着王爷的宠爱,为所欲为,哀家这个儿子可真是有出息,让一个妇人牵着鼻子走,连声儿都不敢吭。”太后说着,声儿兀地拔高,有几分尖利。
沈绾贞早就想过此举会惹怒太后,可真实情况不能对任何人说,对方的底细没摸清楚,甚至于一无所知,凭空推测,难以服人。
太后动怒,沈绾贞赶紧上前,撩裙跪倒,请罪,“恕臣妾行事莽撞,请太后责罚。”
“行事莽撞,是莽撞吗?”太后冷笑道,“哀家还听说,你笼络王爷整日与你在一起,不让去别的侧妃夫人屋里,可有此事?”
沈绾贞朝上叩头道:“臣妾不敢”
“那你就是说,没有这事?”郭太后面沉如水。
沈绾贞又叩头,“臣妾不敢“
郭太后冷笑几声,“一句不敢就搪塞过去,哀家问你,自你嫁入王府,王爷可曾宠幸过别的侧妃夫人?”
“臣妾不知,王府内务忙,臣妾疏忽不察。”沈绾贞只好装糊涂到底。
郭太后压着火,缓和口气,道:“论理我这做婆婆的不该管儿子房中的事,可是王爷早已及冠,至今没有子嗣,我这做婆婆的能不急吗?”
沈绾贞叩头不答。
“哀家看你二人是新婚,一直没过问,可你成婚都三四个月了,还一个人霸着王爷,就说不过去了,你想让其她的女人都守活寡吗?你回去好生劝王爷,往别的侧妃夫人屋里走走,听见了吗?”
沈绾贞温顺地道:“是,臣妾谨遵太后懿旨。”
郭太后看她态度不错,一直叩头认罪,语气就和缓几分,“这也不是我的懿旨,就是告诉你怎么做贤德妇,你那嫡母在家里就没教导你吗?”
沈绾贞也不敢出声。
“总之,哀家丑话说在头里,你若不能生,哀家就让别的女人生。”
沈绾贞趴在地上,叩头请罪,“恕媳妇无能”
郭太后对她今儿的表现颇感意外,沈氏唯唯诺诺,温柔恭顺,这与她想象中那个撵妾的霸道妒妇有很大差距。
郭太后就像是一记重拳打在棉絮上,怎么就感觉是她这个恶婆婆欺压懦弱媳妇,郭太后这顿教训显得多余,郭太后不知怎么,对着这儿媳多年练就的功力尽失。
“退下吧!”郭太后心道,自己就是教训她一日,她也就是一句请罪的话。
太后总算开恩,让她走,沈绾贞跪安。
走出慈宁宫门,她长出了一口气,下了台阶,穿过庭院,出了垂花门,沿着宫墙徐徐往轿子停着的北面走。
她低头想心事,劝王爷去别的女人屋里,打死她也做不到,子嗣的事,她也想有,可不是想有就能有,成婚快四个月了,没有一点消息,是不是穿过来时那场大病对身体有影响,致使她不能怀上。
她按了下小腹,心里有点担心,正低头走,前方一个清朗的声儿,“三嫂”
她猛地抬头,惊见,平王不知从那里突然冒出来。正走了个碰头,这真是冤家路窄。
平王一袭墨色绣金竹纹的绸袍,袍内露出精美的银色镂空苏绣中衣,腰系玉带,手持泥金薄绡折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