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道吉日,易出行,仲夏,沈家雇了二条大船,沿运河北上。
河道宽,水流平缓,艳阳高照,天空瓦蓝,徐徐的小风,船窗纱帘卷起,炎阳酷暑,在水上,却舒爽凉快。
两岸青山绿水,柳绿桃红,绣菊指着远处画廊游船,道:“姑娘看那条船”,船上隐约有美人低回浅唱,丝竹细细,微风送过来。”
沈绾珠和沈绾玉也指指点点朝那厢看去,正好书院的学子撒学,二人一径看得痴痴傻傻,沈绾贞心想:就是眼馋,你们二位能不能矜持点。
正看远处风景,不妨,后面一艘官船,相距不过十几米,两船并行。
船头立着个年轻公子,江风吹起袍角,洒脱玉面书生身上却带着股清傲做官的气派,旁边的大船,进去他的视线,那是官眷的船,朱红栏杆,雕梁画栋,一位姑娘坐在轩窗前,玉手搭在栏杆上,正凝望远方江面,神态娴雅,绿波映着雪白肌肤,不经意间流露出极美的笑容,江风轻拂,撩起乌发,飘渺脱俗。
方贤之顷刻气息一窒,竟有些呆呆的,沈绾贞他是见过面的,不期病竟好了。
方贤之想起家中姿色平平的妻子,母亲相中的,整日低眉顺眼,对他只知照料衣食住行,大字不识的女人。
懊悔难当,怎么当初就错会了主意,以为沈家三姑娘不能好了的,就听凭母亲安排,虽母亲定下,可自己若执意不退婚,这婚事还是要做数的。
绣菊在耳边悄声道:“姑娘,那不是方公子的船,好像也上京。”
沈绾卿早已看见,船头旗子上大大的方字,那男子正朝这边望,沈绾贞看绣菊的眼神,惚然明白那人是谁,却佯作不见,俩人既已退婚,何必纠缠。
幸好,方府大船行的快,转瞬便过去,方贤之仍朝她这厢回望,绾贞眼睛却望向江岸上,不屑这人人品。
巧珊看出苗头,挤眉弄眼道:“方御史盯着姑娘看,只怕肠子都悔青了,好像没带家眷一个人上京,夫人定是不出色的,比不上我们姑娘。”
绣菊直给她使眼色,退婚有损姑娘清名,对任何闺阁少女都是不小的打击。
绾贞却笑骂道:“这小蹄子,懂人事了,赶明个给你找个夫婿,你这张嘴整日烦都烦死。”
绣菊看主子不恼,才放了心,自主子醒来,房中的人避免提这伤心事,怕姑娘受刺激。
绣菊瞪了她一眼,巧珊看见吐了吐舌头,低头道:“怪奴婢多嘴。”
绾贞不好在朝窗子外看,让那人误会,捧起本书来看,也不理会二人,一派闲闲的。
前世过了双十,若不是减了几岁,更成了没人要老姑娘了,庆幸捡了便宜,反倒不觉得被退婚是走背字。
二人盯着姑娘看,绾贞看了几页书,手不自觉地拿起碟子里杏脯嚼着,悠闲自在,浑忘了方才的事。
二人对看看,姑娘这心可够大的,这要是搁在别人身上,伤心难过不定怎样怨命。
一路顺风顺水,两岸风光秀丽,景色宜人,运河水风静浪小。
方贤之大船走远,没再遇上。
船不日到了北通州,通州是繁华之地,在船上就能看见岸上两边的屋宇鳞次栉比,有茶坊、酒肆、脚店、肉铺、庙宇、公廨等等。
吴氏派人传过话来,说船在此靠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