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冷冷瞪人了,不准我们在他旁边。”
这半个月来,郁竹君每天到医馆前都先领着钱笑笑到附近山头走走,帮忙那些老人家做些家事、农耕、砍柴的活计,甚至要他把自己从城里买回来的生活用品,像酒、针线、布料等等的送给邻居。
这些老人家都来找过郁竹君看病,自然也是认识钱笑笑的。
只是,这些人只要喊他“钱笑笑”、“笑笑”、“钱公子”、“钱少爷”、“笑笑公子”之类的称呼,他就会用一双杀人不偿命的阴鸷黑眸瞪视对方,所以,整座山头只有郁竹君敢喊他钱笑笑,其他人都是“呃”、“那个”、“你”的喊他。
而这些事全是那些无所事事老追着他晃的娃儿们说给郁竹君听的,以前他都会耐心的听孩子们说完,但现在他身体实在不太舒服,又见几只小麻雀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不得不伸手制止,道“好了,我去找他谈谈。”
“他又跑到湖边去了,在那里练功也不理人。”
“就是啊,他愈来愈讨厌我们了。”
“都是小梨花爱说你那个讨人厌的爹的事,钱大哥哥根本就不想听。”
“才不是,我只是想要钱大哥哥去把我爹打跑,因为爹每次回家就打我娘。”
“你爹爱赌又爱上花楼,你讲这些,钱大哥哥就不爱听。”
郁竹君制止几次后才让他们住了口,终于说起了钱笑笑之外的事。
“对了,杨爷爷送来好多地瓜,说是要给你的。”
几个孩童全都眼露渴望,烤地瓜最好吃了,尤其是杨爷爷种的地瓜。
郁竹君也明白,但他今天没有太多力气照顾他们,是以便道“乖,这些给你们,回家去自己烤,小大夫今天忙,没法子帮你们了。”
他将较大颗的地瓜分别送给他们,每个孩子都开心得不得了,抱着地瓜回家去了。
终于安静下来了。郁竹君摇头一笑,看着留在地上的几块小地瓜,晚上恐怕也没有力气煮饭了。
他弯身拿起地瓜走到厨房,先将带回来的两包药材放在炉灶上熬煎,再将地瓜清洗清洗,忙了一阵子后,站起身来,一手抚着微微胀痛的肚子,有气无力的道“这种闷痛不会疼死人,但也实在不舒服,到底哪时候才能好……”
他吐了口长气,转身去找那个麻烦人物。
屋子后方有一座小小湖泊隐匿在重峦山林间,湖水的颜色会随着天气及早晚时分而变化,这段时间,钱笑笑忙完就常常往这里跑。
郁竹君也是知情的,偶尔早点回来也会过来看看。
这会儿,他一走过来,丝毫不意外的看见钱笑笑正在练拳脚,光看他那张愈来愈阴郁的俊脸,就知道练得并不顺遂。
本来嘛,欲速则不达,他故意要钱笑笑每天东奔西跑去帮老人家的忙,并不是真的要他当长工,只是让他转移注意力,顺便动动筋骨,活络血气,把老想着要进城查出自己是谁的事暂放一边嘛。
医者,不只医病也要医心。
郁竹君静静的看着他练武,似乎真的很不顺,每打了几招就停顿,再来一次,还是停在一样的地方,几次下来许是放弃了,钱笑笑索性将身子倚靠在一株挺立的劲松上,面无表情的瞪着湖光水色发呆。
他阔步走过去,明知故问道“又卡住了?”
钱笑笑没理他,他心里很急很闷,他要想的有很多,要做的有很多,但考虑得越多,越让他焦躁得犹如笼中困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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