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禄王殿下年轻,且自小身子赢弱怕是但当不了驻守北方的大任,万岁爷还是养身边自个儿留着玩吧。”
“哦,君爱卿以为——”
“臣乃大理寺卿,只管为官后有所为有所不为,不管为官生前事——”
说着,随手将手中一枚捏得温热的棋子扔进了棋盒里发出“啪”地一声轻响,委婉地示意皇帝自己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孟楼自小同他一块长大,多多少少也习惯了君长知这性子,也不好再逼问,只好缩回了还想踹他的脚。
此时正好外面太监敲了锣示意锦衣卫换班,“哐”一声精神的响声中,天德帝见君长知起身似想要告退,心中一动叫住他:“你之前似还对这事儿摇摆不定,如今怎么突然便偏向他那边了?”
那个“他”自然说的是北镇王。
君长知拂了拂袖子,头也不抬道:“前两天锦衣卫告知,夜见王爷同户部孔大人光明正大地……私会。”
天德帝刚想问谁是“孔大人”,转念一想满朝似乎就一个“孔大人”还是从兵部曹大人手下调过户部,专管军粮用器以及漕运。
而这个曹大人,可不正是最近他们私底下查的北镇王旧部曹瑞安么!
孟楼一理清中间的关系,差点儿从位置上跳起来,指着大理寺卿那张淡定俊脸激动得说话都哆嗦:“这么大的事你现在才告诉朕!锦衣卫告诉你的,他们怎么都没告诉朕呐——你上书要除了他们,还瞎了眼似的那么向着你,有没有天理了!——慢——”
孟楼觉得自己好像抓住了重点:“能做出这么没天理的事的人……哪个锦衣卫同你说的这消息?”
君长知扯了扯唇角没说话。
这时候,在他后面的马车窗户帘子被捞起来,外面探进来一个脸,压低了声音闷闷地说了句:“回万岁爷的话,是卑职。”
天德帝:“……………”
外面那人骑在马上一晃一晃的,见马车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不好意思地咧嘴笑露出一口大白牙:“这不算插嘴吧?——你们说话声音有点大,虽然没听清楚说什么不过说什么夜里私会又猜到了点儿……”
天德帝:“滚滚滚有你什么事!”
白术摸摸鼻尖“喔”了声,放了帘子正想缩回去,却在时候又被一口叫住,她放帘子的动作一顿,脸探了过来好奇问:“万岁爷还有什么吩咐?”
孟楼:“刚锦衣卫不是换职了吗?你怎么还在这?”
白术:“喔……我,马走得慢啊。”
这是什么狗屁回答。
孟楼闻言正想嘲讽几句,忽然又像是捕捉到了记忆角落某个细节似的安静下来——略有所悟地再一掀眼皮子扫了眼已经站起来早就做出要走人姿势的大理寺卿,瞬间明白过来。
这两人倒是有默契。
想到前几天这马车外的锦衣卫屁滚尿流地拒绝后宫女人各个垂涎的后位,眼下又因为某个原因巴巴地守着他的马车换了职也不肯走,一时间,天德帝反倒不知道自己应当是好气还是好笑。
最终都划归未不怎么甘心的怨气。
挥挥手,表示眼不见心不烦示意两人赶紧滚蛋——君长知又做了个礼,而后在孟楼的注视下转身做出下马车的举动,帘子落下,外面窸窸窣窣响起马蹄声,孟楼听见君长知问:“本大人的马呢?”
外面沉默了一会儿,一个人声音“嘿嘿嘿”地响起:“饿了,放去吃草。”
“酉时喂的草,这会儿子时不到又饿了?你当本大人坐骑是猪么……挪挪坑,这么大的雪谁要走回去。”
“嘿嘿嘿。”
“手松开,缰绳给我——乱摸什么!”
“……”
“白术,你滚下去自己走吧。”
……
那声音渐行渐远。
天德帝坐在马车里发了一会儿的愣,片刻之后方才如梦初醒一般稍稍起身,来到窗子边推开了窗往后头看了眼,结果满眼的马车前行溅起的雪尘,什么也看不见。
雪尘中似有当职锦衣卫问了句:“万岁爷?”
天德帝不知道是谁。
悻悻地关了窗重新坐回暖洋洋的塌子里,拖了床厚毯子盖在膝盖上,此时马车中安静得可怕,天德帝第一次觉得薛公公那个老头说的也不完全没道理——他是真的该带个女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