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泉叹了口气,用俄语把这僧人刚刚讲述的内容复述了一遍,最后声音低沉的说道,“她活不了多久了。”
艾琳娜呼吸变的粗重,一只手已经下意识的握住了别在后腰的佩枪,但她的脸上除了即将滑落的泪水之外,还带着只有在白鹅孤儿院时才会有的母性温柔。
轻轻揽住艾琳娜的细腰,顺便用手臂压住了她握住佩枪的右手,石泉低声说道,“让她自己活完最后的一段时间吧,她生下来的使命,也许就是为了让更多人看到美军留下的那些橙剂带来的负面影响有多严重。”
艾琳娜重重的呼出了一口气,半跪在这个也许根本没有独立意识的女孩儿身边,轻轻弯腰在她的额头留下了一个带着泪水的吻。再次站起来的时候,艾琳娜身上又冒出了那副故作坚强的大姐头气势。
跟着那位年轻的僧人,众人穿过院子走进了那栋大房子。这里除了窗台的鲜花之后没有什么多余的摆设,大部分的空间都摆满了一张挨着一张的铁架子床。
这些床上几乎躺满了大大小小的孩子,相比那些能去外面晒晒太阳的同伴,他们的境遇更加凄惨,篮球大的脑袋在这并非个例但绝对不是最惨的。
除了这些已经没有办法起床活动的孩子之外,石泉等人还看到了两个被纱布绑住手脚的孩子。从他们还没进门的时候,他们就在凄厉的惨叫,疯狂的扭动被禁锢的身体,试图用身下柔软的床垫去蹭掉长满了全身如同鳞片一样的角质!
远远的看着床单上斑斑点点的血迹,和其中一个孩子形如橄榄球状的脑袋,那名翻译不由自主的倒退了一步,却差点儿撞倒了一个年过半百的白人老头儿。
这白人老头儿穿着一身老式的美军军服,胸口本应别着勋章的位置,除了一枚亮晶晶的反战符号和一枚星条旗外,还有个大拇指大小的橙剂铁桶标志。
在石泉等人的注视下,这个白人老头儿一瘸一拐的走到其中一个满身“鳞片”的男孩床位边,先把手中的金属托盘放在床头的小桌上,然后这才扶着床边小心翼翼的坐在铁皮凳子上。
因为屈膝而往上缩了一截的裤管下,隐隐约约的露出一小节金属的质感,那是一条假腿。
这老人将金属托盘放在双腿上,动作娴熟的用镊子夹着一团脱脂棉,蘸了些不知名的药水,在那个鳞片男孩儿的挣扎中耐心的涂抹着他全身的每一个角落。
物资里的药水味道渐渐变得浓烈而清晰,那个鳞片男孩儿也渐渐停止了挣扎,最终身心俱疲的熟睡了过去。
这个白人老头儿将托盘放在一边,费力的弯腰用自己的额头碰了碰对方的额头,随后起身走向了另一个床位。
环顾四周,在这间房子里忙碌的,除了那些僧人之外,还有大概六七个年龄相差悬殊的白人男女,他们有的风华正茂,有的垂垂老矣,还有的身强力壮,身上穿着美国海军陆战队的制服。
但无一例外的,这些人的胸口位置,都别着和那位老人相同的徽章,反战符号、星条旗,以及橙剂铁桶。
“他们都是美国人,都是越战的参与者,或者越战老兵的后代。”年轻的僧人用汉语轻声解释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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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在这里会不会影响他们工作?”石泉轻声问道。
“不会,这里的每一个房间每一个角落,103个孩子,你们都可以随意的参观,拍照、留下来帮忙或者悄悄离开都可以。”这名僧人说完,双手合十微微弯腰,沉默寡言的离开了屋子。
“看看美国人干的好事...”
石泉叹了口气,环顾一周却发现好像自己根本帮不上什么忙。在这种环境里,他甚至比不上已经抚养了双胞胎儿子的阿萨克。
呆立片刻,石泉默默的走出房子,找了个远离孩子的角落掏出颗烟点上。
站在人类的角度,他可怜这些遭遇不幸的孩子。但作为一个华夏人,甚至可以说是一个有些极端以至于完全可以划归到“愤青”那一类的华夏人,他实在不想向这些可怜的小家伙们伸出援手。
而且他更清楚,没有任何人能帮这些从出生的那一刻便开始遭遇不幸的孩子们。橙剂带来的不幸注定将伴随他们短暂的一生,甚至直到死的那一刻,也许他们都等不到大洋彼岸,那个号称地球第一强国的诚恳致歉。
复杂矛盾的情绪萦绕心头,直到一颗烟烧到了手指头,他这才硬着心肠,喃喃自语的安慰着自己,“冤有头债有主,谁来做初一,谁特码的就得做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