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听到“您这仿汝窑价格至少翻一倍”，王翰会很开心，听到“翻3倍”，他则会大喜，若听到后面加一个“0”，他可能震惊得比汽车减震都剧烈，但听到“后面至少加两个‘0’”……

王翰噗嗤笑了，“小凡，别开玩笑啊。”

李凡忙道：“没开玩笑，您先停车，我给您解释解释。”

“咱先回台里再说。”

李凡着急地道：“别啊，我已经憋了好半天了，真憋不住了，您先找地方停车。”

“好吧。”

停好车后，从后备箱中拿出包装箱，王翰递给李凡，笑眯眯地道：“怎么就后边至少加两个‘0’了呢，你解释一下，我听听。”

打开包装，李凡小心翼翼地捧出了瓷器，爱不释手地抚摸了起来，嘴里“啧啧”不停。

王翰也不打扰，他就一只胳膊抵着方向盘，沉眉笑面地看着李凡，也不知道等着他的会是李凡什么样的“高谈阔论”。

片刻后，李凡将瓷器的底儿一翻，抬头道：“翰哥，您知道这件仿汝窑的底儿为什么露出了砂底么？”

“不知道。”

“那您一定不知道‘闹官窑’了，那我给您讲一段少有人知的历史吧。1860年，八国联军打进了北京城，慈禧太后早逃之夭夭了，而这一动乱时期，宫廷中大量的珍贵瓷器流向了民间。

慈禧太后回京之后对此大怒，下诏说‘凡吾官民如见宫中之物者一律送还宫中，如有隐藏者重罪治之。’

大臣则说不能治罪，治罪的话人也抓不到，宝贝也回不来，咱们干脆花钱赎买吧。宫廷的确开始花钱赎买了。但您想，宫里能开出高价么，不可能啊，毕竟还得给洋人割地赔款呢。

所以说，最终只赎买回了一小部分而已，大部分都散逸民间了。而这些流落民间的物件儿，持有人害怕被治罪，所以很多人便将款磨掉，让你死无对证。而有一些则漂流过海去了世界各地，躲过了我们民国时期的社会动荡和战乱。

这，就是‘闹官窑’事件。

当然了，建国之后，特殊时期也有磨款现象。”

王翰恍然大悟，“哦，还有这段历史啊。”

“鲜为人知的历史。您这件仿汝窑，您看这底儿就是被磨掉的，它原先是有款的。老板认为这是清朝仿的汝窑，而且还是没有款的民窑，我认为老板打眼了。”

“你的意思，这不是清代的？”

“嗯，您知道什么叫仿汝窑么？”

王翰道：“这我知道，仿汝窑，就是仿制汝窑。汝窑是宋代汝窑烧造的汝瓷。但宋代以后元代由于文化传统受到破坏，并没有仿造过汝瓷。明代初年，为继承宋代文化传统，在永乐宣德年间，在宫廷的倡导下又开始了仿制宋代汝窑瓷器。

我也只是粗浅地了解了这些。”

李凡点了点头，“后世对汝窑的仿制，都是试图追赶北宋汝窑所达到的美学高度，但都带有当下的时代特征，而这个器型的特征并不是清代的。”

王翰一惊：“那是什么朝代的？”

“明朝！”

“为什么？”

“因为，景德镇御窑厂的出土成化地层中，出土了和它一模一样的残片，叫做‘仿汝釉象耳簋式炉’，现在在景德镇考古研究所收藏。而您这件的款和它应该一模一样：大明成化年制！”

“真的？”

李凡确信地道：“真的，我看过京大的内部资料。”

王翰大喜，“哇，要是明代的那可值钱了。”

“您坐稳了，听好了！这个‘仿汝釉象耳簋式炉’，据我所知，目前来说，全世界范围内，本来一件整器都没有，现在有了一件，就是您的这件！”李凡将瓷器递到王翰手中，加重语气道，“整器，只有您手中的这件！”

王翰明显紧张起来了，并有点儿懵的感觉，他似信非信地问：“存世量一件都没有？”

“目前所知，除此之外，一件没有。因为，成化年间仿汝窑并不是大量仿制的，只是宫廷内少量地仿制，而这些东西在500多年的时间里全部失散或者破损了。”

王翰宝贝似地摸了摸仿汝窑，疑惑地道：“真的？”

“真的！所以说您成功捡漏了。世界仅此一件整器，做工又如此精湛灵动，您说它值多少钱就值多少钱！”

王翰激动地道：“那咱抓紧包好吧，我激动了。”

李凡哈哈大笑，“我都持续激动20来分钟了。”

包好仿汝窑后，车子继续前行，李凡觉得，那车子开得比之前稳得多了！

中途下车，李凡不打算这么早去广电中心，他要去随便逛逛，而王翰也没陪他，而是开车前往潭沙博物馆，前去拜访著名收藏鉴定专家吴迪。

毕竟，李凡的一家之言王翰还是没办法彻底信服的，他想去考证一下，是不是真如李凡所言。

走进了馆长办公室，王翰小心翼翼地捧着纸箱，道：“老吴，好久没聚了。”

“小翰，快过来坐，手里什么东西啊？”

“宝贝，你给掌掌眼！”

吴迪接过纸盒，拿出壁纸刀划开了封好的胶带，然后“咯吱”一声打开了纸箱。

王翰连忙道：“诶哟，你可轻着点儿，我心疼啊！”

“什么宝贝儿，瞧瞧你啊！”吴迪笑笑，当他看到仿汝窑的真身的时候，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他第一时间拿起瓷器看了看底部，又细细地打量了片刻后，皱紧的眉头不见松展半许，他疑惑地问：“你哪来的？”

“买来的，严格地说，是换来的，就当买来的吧。”

“多少钱？”

“9万！”

“9万？！”吴迪激动地拍了拍胸口，“小翰啊，你啊，你可是当真赚了一笔‘横财’啊，这市场价起码也得一千万起步啊！”

王翰这下彻底激动了，“这么贵？”

“我要是没看错的话，这应该是明朝成化年间的。”

王翰追问：“‘仿汝釉象耳簋式炉’？”

“你怎么知道，这个目前市场上也没有外部资料啊！”

“有高人指点！”

“这高人是？”

“李凡！”

“李……李凡？他啊！”吴迪摇了摇头，这孩子总能给人惊喜。

“是不是世界上已知的一件整器都没有？”

“对，现在有了，你手中的这件！我再找其他专家确定一下，应该没错。”

……

王翰离开博物馆的时候，他开着车子想了很多很多，并不是得到了这件宝贝自己狠赚了一笔，而是关于李凡这个人。

回到家后，他给李凡打了一个电话，问道：“小凡，你本可以帮我挑其他物件儿的，大可以在事后将这仿汝窑纳为己有，可你怎么没那么做呢？”

李凡笑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那一刻，我是在帮着您谋利，而不是帮我自己，就这么简单。”

“好！”

王翰将仿汝窑存放好后，又看了一下家里珍贵的收藏品，决定送一件等值的藏品，可这才发现：没有！

李凡和王翰就此成为了至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