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初救他一命,利用他来对付鬼王宗,会不会做错了?”
南子默默地想着,总觉得自已似乎放过了一个大祸害。可惜,机会不再来……
王子衍回头发现后边情形,不由气的发抖,咬牙切齿地道:“这些见风使舵的畜生,什么道义、什么交情,全然不顾了。”
王子启狠狠瞪了他一眼,压低嗓音道:“住嘴,生怕不够丢人么?”
王子衍闭上了嘴巴,脸色铁青一片,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冻的。
玉衡一路护送至宫门,看到这里,也不禁轻轻摇头。
那二十三蝉,就算他摆阵相迎,也不敢说一定能护得住陈玄丘,可孔总兵与月酌老人出手,这么强大的敌人,顷刻间就灰飞烟灭了。
护国二神兽之名,他自然早就知道,可还是头一回看见他们出手,这就是大雍王室的底牌啊,似乎……比我们想象的要强大的多。
可这……就是大雍全部的底牌了么?
玉衡想了想,又轻轻摇了摇头,他开始不确定了。
殷受坐在王座上,首相沐衍、亚相简登隆、太师谈琰、上大夫江湛等居于左右。
殿外滴水成冰,殿内却温暖如春。
大殿上采用的采暖方式是地龙。当初建造宫殿时,底下就挖有火道,火道呈盘肠式或蜈蚣式,蜿蜒于地下各处。底部覆青砖,青砖上再覆金砖。
火道的火膛口开在宫殿后檐的墙根下,火膛深约两米,砌成井状,一群寺人在这里不停地添煤烧火,热力源源不绝,供给于大殿之中。
殷受很紧张,因为在场几位朝廷重臣中,除了太师谈琰态度还不明朗外,其他几位大多反对刻意针对姬侯。这些大臣的动机不一,有的是在立场上倾向于姬侯,反对变革的;有的是私交上与姬侯亲近,反对针对姬侯的;还有的如首相、亚相,在没有获得确凿证据前,他们一样
反对针对姬侯。
在他们看来,王与诸侯、公卿大夫共治天下,是一个极稳定的君臣架构。在这个架构之下,就算偶有几个野心家,也掀不起什么大风浪。
可天子如果有不妥的举动,对整个世间格局的破坏反而更大。比如在姬侯反迹不显的情况下,如果强要治罪,那么势必引得天下诸侯猜忌。
尤其是一些虽然反对变革,但依旧忠于大雍,只是在政见上不认同先王与今上政策的,原本也只是在履行一个诸侯的职责,忠言谏上。
可是,贤名冠于诸侯、反对变革最坚决的姬侯,一旦被冠以谋反罪名严加惩处,又没有让天下人信服的证据,天下诸侯会怎么想?
一旦天下诸侯因此离心离德,那后果才严重。
不得不说,他们的顾虑,自有他们的道理。
各方诸侯乃至大雍公卿,都有自已的封邑和子民,都在他们的控制之下已有数百年之久,他们对所辖地区的控制力,不是雍天子一道旨意就能剥夺的。
如果逼得天下诸侯公卿有了反意,那就要重演前朝故事,今日依然鼎盛的大雍,也未必就不能被人推翻。
如果姬侯真有反心,也得等他真的反了,才能派出天兵进行弹压,将其名正典刑。
他们的看法,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也未必就是错的。殷受也知道他们是自已应该倚重与信赖的,因此,纠结症便又犯了。
他坐在那儿,看似庄重镇定,一双拢在袖中的手,掌心都沁出了汗来。
殷受正忐忑时,就听到唱礼官站在殿门下高声唱道:“姬侯周昌觐见!王子启、王启衍、上大夫陈玄丘觐见!”
听到前一句,殷受的心忽悠一下提到了半空,再听到后半边,殷受的心卟嗵一下又落了回去,脸上甚至还露出了笑容。
一直作壁上观的谈太师,则率先把目光投向门口。
女儿显然对陈玄丘情根深种,谈太师只这一个女儿,对她其实宠爱的很。也就不得不认真对待,看看此子究竟是否能成为女儿的良配了。
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有趣。老丈人看女婿呢?
谈太师一直古井无波的脸上,表情终于丰富起来。
他微微乜视着陈玄丘,一脸的嫌弃:这个狗肚子藏不住二两油的臭德性,站没站相,坐没坐相,都是上大夫了,走路如此轻佻……
姬侯身着朝觐天子的正式朝服,手捧笏板,郑重庄严,一步三摇,肃然上殿。
王子启和王子衍陪伴左右,站脚助威的意图十分明显。这时,陈玄丘一手提着袍裙,踮着脚尖儿,迈着小碎步,就从他们三人旁边绕了过去:“国君国君,大事不好。方才在御街之上,有一队刺客,悍然行刺姬侯,险些杀死姬
侯。”
什么?朝堂上顿时一片骚动。
姬侯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向陈玄丘友善地点点头,刚想说一句“区区小事,无需惊动天子。”陈玄丘已经义正辞严地道:“姬侯奉诏还京,千里迢迢而来,若在中京有个什么闪失,国君何颜面对天下?正所谓主忧臣劳,为安全计见,臣请求,将姬侯安置在舍下,由
臣来卫护姬侯在京时的安危。”
姬侯心中一惊,双手举着笏,原本强作镇定,这时心神一乱,右臂抽搐不已,捧笏的动作顿时上上下下,仿佛在不断作揖。王子启一瞧姬侯这架势,知道他一时急得说不出话,急忙上前一步,刚要代他说话,一向优柔的殷受已经颔首道:“准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