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秀峰急忙让琴儿带娃,他则同费二爷一道陪敖册贤和王乃增去花厅吃酒。听说“小舅哥”来了,赶了一天路的大头急忙洗澡换衣裳,等收拾得干干净净,换了身新衣裳才咧着嘴赶到花厅拜见。
认翠花做义妹,敖册贤原本跟堂兄敖彤臣一样只是为还韩秀峰个人情,结果一来二去竟喜欢上大头这个没啥心眼儿的假姑爷,不禁笑道:“坐,坐下喝两杯。”
“不了,翠花在里头烧了饭,我……我就是来打个招呼的。”大头看着满桌子酒菜,舔舔嘴唇,那扭扭捏捏的样子让人看着想笑。
“让坐你就坐,站着像啥?”韩秀峰抬头道。
“四哥,我真不能吃酒,翠花不让我吃。”大头苦着脸道。
想到他要么不吃酒,一吃就控制不住,每次都吃得烂醉如泥,敖册贤忍俊不禁地说:“既然翠花不让你吃酒,那就别吃了。你先去忙,我们再跟你四哥说会儿话。”
“行,那我先进去了……”
“去吧,记得跟翠花说一声,明儿个早点回去,你两位嫂子晓得你们两口子今儿个回京,今儿早上还说好久没见着翠花了。”
“晓得,我明儿一早就陪着翠花去。”
有酒不能喝,有肉不能吃,大头就这么悻悻地回了内院。
看着他那很不情愿的样子,韩秀峰微笑着解释道:“云清兄,不是秀峰不把他当兄弟,而是他媳妇真不敢让他再吃酒。你想想,他五大三粗,壮得像头牛,真要是再喝得烂醉如泥,让翠花一个身怀六甲的女子咋伺候?”
“也是,哈哈哈。”王乃增也忍不住笑了,想想又感叹道:“真是傻人有傻福,谁能想到像他这样的,不但有一个‘小军机’哥哥,还有两位翰林舅哥,什么都不用想,什么也不用操心,因为该想的你们都帮他想了,该操的心你们都帮他给操了。”
“真是,不怕云清兄笑话,秀峰有时候真有些羡慕他。”
“志行,别说你了,连我都有些羡慕,哈哈哈。”敖册贤禁不住笑道。
韩秀峰放下筷子,言归正传:“二位,咋就你们来了,永洸兄和博文兄他们呢?”
提起这个,王乃增意味深长地说:“志行啊志行,你是真不晓得还是假不晓得?”
“啥晓不晓得的?”
“他们二位,包括江昊轩和王支荣这会儿全在忙着跟同僚们吃酒。有些事情这个时候不能再藏着掖着了,比如皇上跟你虽无师生之名却有师生之实的事,得赶紧让看你眼红的那些人知道。”
韩秀峰反应过来,一脸歉疚地说:“让大家伙儿费心了。”
敖册贤不失时机地说:“志行,说起来惭愧,我们之前光顾着替你高兴,却没想到你现而今的处境看似风光无限,实则凶险无比。要不是云清及时提醒,差点误了大事。”
“云清兄,大恩不言谢,秀峰先干为敬。”
“这有什么好谢的,再说我只是给永洸兄他们提了个醒。看你如此气定神闲,一定早想到了,甚至想好了该如何应对。”
韩秀峰很清楚段大章之所以能做上甘肃布政使,眼前这位功不可没。再想到现在确实缺一位能帮着谋划的幕友,起身拱手道:“云清兄,官做到现而今这份儿上,秀峰真是如履薄冰,不知云清兄愿不愿助秀峰一臂之力?”
如果只是做幕友,王乃增有更好的去处,就凭曾把段大章从知府一路辅佐到甘肃布政使的经历,想去督抚那儿混口饭并非难事。
事实上刚回京的那阵子,就曾做过一个多月大学士周祖培的幕友。但再受东家器重,他也只是个幕友,想以此入仕为官却没有那么容易。
想到下午在重庆会馆见过的云启俊、姜正薪和崔浩等人,王乃增真正意识到韩秀峰的圣眷不是一丁点浓。心想要是做韩秀峰的幕友,就算两年后的会试再落第,有韩四帮忙也能混个一官半职。
更重要的是,宁为鸡首不为凤尾,也只有在韩秀峰这儿才能过得舒心。
见韩秀峰一脸诚恳,王乃增故作犹豫了片刻,半开玩笑地说:“志行,我这人大手大脚惯了,别看在你姑父那儿每年领一千六百两束脩,可就是不够花。”
韩秀峰见识过他三年前随段大章进京时是怎么帮段大章谋划的,深知他这个幕友不只是帮着草拟折奏那么简单。真要是论做官,黄钟音、吉云飞、敖彤臣等同乡加起来也不如他。
想到能请着他这样的幕友实属不易,何况知根知底并非外人,韩秀峰再次拱手道:“云清兄,秀峰求贤若渴,顾不上那些虚礼了。只要云清兄愿意相助,束脩好说,秀峰愿出两千两!”
每年两千两,够诚意了!
要知道周祖培小气得每年只愿意给三百两。不过话又说回来,周祖培位高权重,想巴结他的人如过江之卿,别说每年给三百两,就是只给一百两一样有人争相入幕效力。
王乃增不想再绕圈子,更不想让韩秀峰觉得他矫情,立马躬身回礼:“云清拜见东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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