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是沉得住气。”
“四哥,你是说他想跟我们耗?”
“嗯,”韩秀峰放下名册轻叹道:“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他这是打算耗到我们走人,再接着做他的书办。而且又不会白耗,我昨天说过一年给他五十两银子。”
潘二禁不住问:“四哥,为啥不让他卷铺盖走人,就这么养着也不是事,我们的银子又不是天上掉下来的。”
“让他卷铺盖走人容易,但真要是这么做他一定会怀恨在心,一定会在外面给我们添乱。”
“他一个帮闲的书吏能掀起多大风浪?”
“没你想的这么简单,我们还是谨慎点好,先养着,等我们站稳脚跟再找个由头让他卷铺盖走人。”韩秀峰不想再聊这些,突然话锋一转:“长生,明天你不用再跟弓兵们去拿人,眼看就要过年,不能没点准备,明天上街买点年货,记得多买点面粉,再买两百斤生石灰。”
“买石灰做啥,刷墙吗?”潘二不解地问。
“既能刷墙,指不定还能派上其它用场。”
“行,我明天去打听打听,看镇上有没有的买,要是没有就去姜堰。”
潘二话音刚落,看门的弓兵跑来禀报凤山书院的顾院长求见,韩秀峰心想一定是来帮陈有道说情的,起身笑道:“请顾院长去二堂,长生,你去看看志衡的水烧开没。”
“好的,我去看看。”
韩秀峰既不习惯也舍不得总穿官服,先去内宅换上棉袄,换好之后跟刚起床的李秀才打了个招呼,这才不缓不慢地来到二堂。
顾院长起身行礼,韩秀峰拱手回礼。
坐下寒暄了一番,韩秀峰直言不讳地问:“顾院长,有话直说,您是不是为陈院长家的三公子陈景俊来的?”
“就知道瞒不过韩老爷,”顾院长放下茶杯,一脸无奈地说:“顾某念了半辈子圣贤书,善恶是非还是分得清的,陈家老三被韩老爷您法办是咎由自取,要不是跟陈有道乃多年好友,顾某一样会拍手称快。”
“这么说顾院长也觉得秀峰没做错?”
“韩老爷何出此言,韩老爷明察秋毫,一到任就施展霹雳手段,真是大快人心。”
“做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这些全是秀峰份内之事。”韩秀峰笑了笑,随即话锋一转:“顾院长,秀峰晓得您受人之托要忠人之事,但这件事真通融不了。您可能有所不知,秀峰刚打发走苦主,答应过要还人家一个公道。”
“韩老爷,办是一定要办的,不办怎么让那小子长点记性,顾某就想求韩老爷您办归办,但在办的时候能否高抬贵手。”
“不是秀峰不给您老面子,而是这事确实无法通融。人命关天,他设局引诱人家赌博,把人家搞得倾家荡产,典妻卖子,走投无路,投河自尽。秀峰要是徇私枉法,上对不起朝廷,下对不起治下的百姓。既对不起自个儿的良心,也对不起被他害死的冤魂!”
“韩老爷,真要是法办,您估摸着知州大老爷会怎么判?”
“张老爷铁面无私、嫉恶如仇,一定会让他晓得啥是朝廷的法度。像他这样的肯定是杖一百,流三千里。”
“流三千里,韩老爷,您这是要那小子的命!”
“他的命是命,别人的命就不是命?”韩秀峰放下茶杯,淡淡说:“明天衙门封印,只能先关他一个月,等来年开印再送州衙请张老爷审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