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豫州诸侯调动十万兵马,在中原来去自如,殿下也觉得无妨么?”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秦王道,“此乃孤向来行事之道。当下用人之际,诸侯之事,解决总须时机,若凭空行事,只会弄巧成拙。”
我说:“如此说来,殿下索性将北军交由元初统领,亦是出于此道?”
“正是。”
“为何?”我说,“殿下曾对我说,大长公主是元初生母,靖国公是他生父,这二人若以死相逼,恐怕元初不会践诺。殿下如此信任元初,莫非同样的话,换到殿下身上便不灵了?”
秦王淡笑。
“云霓生,”他说,“你当下仍相信,元初会为了你,与父母作对么?”
我说;“自是相信。”
秦王道:“孤亦然。”
我狐疑地看着他:“如此说来,殿下变了想法?”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秦王不紧不慢道,“孤难道是那冥顽之人?”
我一时无言以对。他这话虽然听上去是颇为爽快地坦诚认错,但我却有一种出拳打在了风里的感觉,心头颇是不爽。
“云霓生,”秦王道,“你莫非在担心孤安危?”
他这样的妖怪,自不必我来担心他的安危。
我担心他在谋划着什么事,连累了我和公子。
我说:“我既是殿下幕僚,自当全心为殿下考虑,不明之事便该问清,以免遗漏。”
秦王淡淡笑了笑。
“你说你生是元初的人,死是元初的死人。”他说,“元初若反,你必也跟着反。孤与其说是相信元初,不如说是相信你。”
我愣了愣。
“我何德何能,得殿下如此信赖?”我说。
“因为你知晓,你要的东西,大长公主、桓府和诸侯都给不了,只有孤能给得起。”秦王道。
我:“……”
说实话,他此言甚是,我无法反驳。
“问完了?”少顷,秦王道。
“问完了。”我说。
秦王指指门外:“去吧。”
我看了看他,不再多言,起身告辞。
可就在我要走出门的时候,听到秦王唤了一声:“云霓生。”
我止住步子,回头看去。
他看着我:“你去明光道,须多加小心,快去快回。”
我应一声,再行了礼,离开了堂上。
云琦行事倒是雷厉风行,我才回到宅中,他就派人来告知我,说去明光道的日子定在了后日,让我好生收拾收拾。
公子去了一趟北军大营,回城之后又去了一趟□□,夜深时才回到宅中。
“还未睡?”他风尘仆仆地进了屋,见我还坐在榻上,露出讶色。
我应一声,上前抱住他,把头埋在他的怀里。
公子忙道:“我出了一身汗。”
我无所谓,不放手:“我喜欢。”
公子笑了笑,略带疲惫的眉眼舒展开来,双眸熠熠。
我与他拥抱了一会,伸手将他的带钩松开,替他宽下外袍。
“营中如何?”我问,“接手难么?”
“有甚难。都是旧部,不过替王霄管一管罢了。”公子说罢,问我,“你这边如何?去明光道的事,可与云琦商定了?”
我将出发的时日告诉了公子,而后,又将先前与秦王的谈话拣着要害之处说了一遍。
公子听罢,道:“我方才去见秦王,对于北军之事,他与我乃不谋而合。”
“哦?”我说,“怎讲?”
“秦王亦认为王霄之事并非赵王余党主使,只怕与诸侯有莫大关系。”
“如此说来,秦王将北军兵权给你,也不过是顺水推舟。”我皱了皱眉,又道,“元初,我在想,其实你不必亲自执掌北军,龚远亦忠良之辈,让他暂代王霄之职,他应当可胜任。如此一来,将来即便有了乱事,你也不必亲自处于两难之地。”
公子摇头:“龚远乃将才,却不识朝堂,此事复杂,恐难应对。霓生,若你我担忧之事果然成真,我便更不可置身事外。”他看着我,目光深远,“也唯有如此,方可让桓氏避免陷入万劫不复的险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