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袱行李早已经收拾好,拿了便可离开。我换上一身简朴的衣服,拿出易容之物,将自己画了个老妆。而后,我攀上后院一处院墙。这是最保险的地方,外头挨着几间要倒不倒的破泥房,正好可掩人耳目。
这般时节,路上的行人已经少了许多。我在墙头张望着,见不远处两个闲人的身影在街口晃了晃,不见了,即刻扔下包袱,而后翻下墙去,双脚轻轻落地。
待我拍干净了身上的灰尘,背着包袱走在街上的时候,活脱便是一个进城来探亲的五十多岁乡下妇人模样。宅子外,我看到好几个无所事事的人坐在路边上,看到我,他们未多打量,继续聊天。
公子的住处离此地不远,这两日我翻墙来往,已是走熟。
他的宅子外也有些眼线,不过并不如我那边的多。院子的外墙挨着一间土地祠,我装作进祠里拜神,绕到后头,翻墙入内。
公子正在院子里练着剑,程亮和褚义也在,见我冒出来,二人都露出惊诧之色。
“是我。”我走出去,笑了笑。
公子即刻明白过来,道:“有捷报了?”
“正是。”我说,“我等须即刻动身。”
公子颔首,让仍然一脸懵然的程亮和褚义去收拾行囊,而后,收了剑,与我走入房中。
他的行囊也是早已预备好,放在了榻上。我让他换上一身粗布衣裳,用假须将他易容成一个乡下老汉。
公子看着镜子,似觉得颇有趣,咳了咳,学几声老汉说话。
未几,我让程亮和褚义进来,给他们的脸贴上胡子。
如此,四人就变作了豫州来探亲的一家人。公子和我是父母,褚义和程亮是两个儿子。
做好之后,我们翻墙出去,到了土地祠里,然后,光明正大地走出街面,往城北那集市而去。
曹麟的手下已经如约将车驾马匹拴在了那棵老樟树下,旁边无人看管。众人解了缰绳,公子扶我坐到车上,程亮和褚义各自上马,而后,往城外而去。
明光道的收成士卒问了问我等来历,依然是褚义出面代为答了,他们撩开车帏看了看我,未几,挥手放行。
扬州统辖丹阳、淮南、宣城、庐江、吴郡等十八郡,州府设在丹阳郡的扬州城。与别的地方不同,整个扬州水道纵横,交通甚是便利。故而要去海盐,最简便的方法,乃是往南到扬州城,坐客船一路沿水路而下,三日后可到钱塘,继而再转一道,可至海盐县。
公子虽然也有要跟扬州打交道的意思,但海盐之事最是紧要,路过扬州城时,他没有停顿,在江边寻了船,径自往海盐而去。
船上的人都是从四面八方而来,凑在一处,自然免不得说起各路时事。议论得最多的,便是中原的局势。
我和公子多日不曾听得新的消息,自然也凑到一旁去。
中原的乱局,比我们先前设想的蔓延更快。
这主要是因为赵王。
如我先前所料,张弥之和司马敛逃回东平国之后,并没有坐以待毙,而是投奔了兵力雄厚的济北王。济北王与东平王同出高祖,一向交好,且在东部诸国之中威信甚高。他发布讨逆檄文,怒斥赵王等谋逆作乱,随后,濮阳王、任城王等纷纷响应,联手拉起了十万兵马与雒阳对峙。
在这般大势之前,赵王自是不敢轻举妄动,讨逆的兵马在邺城停了下来。
赵王是个懂得变通的人,济北王在檄文中骂他是乱臣贼子,他便给自己正名,在一干近臣的拥护下,在雒阳称了帝。
“这么说,这又是有了个新皇帝了?”一人问道。
“那可不一定。”一个中年人道,“赵王这是自己称帝,岂可作数。”
“我也觉得是此理,且你们听说不曾,那皇宫中的玉玺不见了。玉玺可是传国重器,连个玉玺也无,算得甚皇帝。”
“那可难说,江山都是打下来的,玉玺算个甚?”
众人于是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只怕无论谁当皇帝,都是要大乱一场。”一位上了年纪的老者感叹道,“我前几日路过寿春,听北边来的人说,好些诸侯国都不服赵王,发檄文要征讨。打起仗来便要搜刮粮饷强征壮丁,我等小民,只怕要受战事连累。”
说得此事,众人随即低落下来,唉声叹气。
回到歇息的船庐里,我对公子道:“中原一旦乱了,这边也平安不得许久。”
公子颔首,神色亦严肃。
“霓生,”他说,“我等要在海盐行事,只怕单枪匹马不妥,须得找帮手。”
“帮手?”我问,“你有何想法。”
公子凝眉,少顷,看着我:“你以为虞氏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去医院检查身体,应该要用一整天,没时间码字,所以明天请假~ 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