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犹如当头棒喝,傅嘉惶惶不已,加上寒风一吹,他更是清醒了几分。
把自己代入受害者,认为此后难以活下去,他相信有这种想法的不只是他一个人。
如果一个受害者因为受不了痛苦自杀,众人会惋惜,却也认为是情理之中。而受害者努力活下去,众人会鼓励打气,给予祝福,痛斥施暴者。
从逻辑上来说好像没什么不对。
可是,为什么大众会认为受害者被侵犯折磨后,寻求死亡是正常现象
难以忍受的仅仅是被迫害所造成的心理阴影和上的痛苦吗。
他们看受害者的目光会不由自主地带上同情、怜悯、小心翼翼,尽管散发着好意,可他们的目光会让受害者困扰。
受害者们不再被当成普通人,每个人的目光会在他身上过多停留几秒,一道无形的屏障逐渐成为壁垒。
明明已经逃回人间,可他们的凝视,造就了一个新的地狱。
不能说二者有什么必然的联系,但众人认为受害者自杀理所当然,所产生的这种意识,实际上是一种无声的支持。
他们不单单是受害者,更是捍卫生命受伤流血的战士,同情和关爱无可厚非,但战士不能没有鲜花和掌声。
傅嘉心里想着事,没注意到楚寒星什么时候停住脚步,等他发现只剩自己一个人时,楚寒星已在十步开外。
傅嘉一拍脑门,暗骂自己走神不顾事,连忙上前,楚寒星并没有看他,而是直直地盯着前方宽阔的马路,微微拧眉。
傅嘉顺着她目光转头,道路宽阔,两旁路灯排列整齐,路上没什么车,行人裹紧大衣,围巾捂住了半张脸,很平常的景象,要说有什么特别,路旁的都是些古树,树根像蟒蛇一样盘踞,一看就知道有些头了。
冷风飕飕地吹,直往脖子里灌,傅嘉搓了搓手,朝手心哈了口一热气,迅速化成白雾。
“嘶,大师,这几天温度骤降,越来越冷了,咱们赶紧上车吧……”
哗啦啦,比方才更冷的风袭来,落叶飞沙骤起,吹得人眼睛都睁不开,四周行人越来越少,傅嘉的声音戛然而止。
这阵风相比之前有些不同寻常,阴寒湿冷,丝丝缕缕渗进骨头缝,变成一个个冰虫,如附骨之疽,密密麻麻爬满身体每一个角落。
傅嘉起了鸡皮疙瘩,伸手摸了把脸,湿的。
他的视线再次落到空荡荡的马路,心跳变得有些快,即便看不出什么门道,也约莫猜到有非人类在靠近。
傅嘉不自觉屏住呼吸,楚寒星侧眸:“你先回去。”
他犹豫片刻,知道自己留下来也是拖油瓶,深深吐出一口气:“成,大师,您也早点回家啊。”
傅嘉麻溜地开车走人,楚寒星缓步上前,昏黄的灯光下树影杉杉,风摇影动,明月高悬,北风呼啸,空无一人。
越是平常的景象越不平常,不多时,树影静止,风在刹那间停下。
“——喀嚓”,枯黄的落叶被踩踏发出薯片咬碎的声响,楚寒星一瞬不瞬地盯着马路中央。
一个看不清相貌的人踩着树影从暗处走来,路灯开始闪烁,那人踏进明亮处时,路灯“滋”的一下,骤然熄灭。
眼前陷入黑暗,对方出场自带结界的buff没有惊动任何生灵。
“喀嚓、喀嚓……”
那人在黑暗中从容自若,宛如饭后散步一般悠闲,如果不是他的神识紧紧盯着自己,楚寒星几乎以为对方真的是偶然路过。
楚寒星慢吞吞地掏出手机:“弄坏路灯要照价赔偿,还要算人工费,这里一共二十盏路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