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更】
荣国府,东跨院堂屋。
就在大理寺常委会上达成共识之际,一场家庭会议,也在这堂屋客厅里正式展开了。
与会的分别是发起人:邢夫人。
重磅嘉宾:贾赦。
以及被传召而来的贾迎春。
因为早上与邢忠父女不欢而散,邢夫人眼下的情绪,自然好不到哪儿去。
而贾赦刚刚被咬掉左耳,这几日疼的半边脸都木了,又被白布缠成木乃伊仿佛,能好看的了才有鬼呢。
面对这一对儿丧门星也似的父母,贾迎春早唬的脸都白了,若非这两年在孙家做太太,也算是居移气、养移体,说不得一进门就要屈膝跪地。
她战战兢兢的,按照邢夫人的示意,坐到了下首的椅子上,却并不敢坐实,只虚虚的挨了半个屁股上去,好等贾赦夫妇一发问,便立刻起身回话。
然而但等待她的,却是久久的沉默。
直到贾迎春心下愈发忐忑,连腰肢都有些发江之际,贾赦才忽然横了邢夫人一眼,骂道:“愣着作甚?有什么事赶紧说,当着自家儿女的面,有什么好掖着藏着的?!”
邢夫人其实一直都在等他发话,这没来由的挨了训斥,心下自是委屈的紧。
不过她素来将贾赦当成是自己的天,甚至为此不惜帮贾赦谋算儿媳妇王熙凤,眼下这小小的委屈,又怎敢表露出来?
当下忙强笑着赔了个不是,又转过头对贾迎春道:“原本这事儿我也不想管,可这半个多月了也不肯消停,我再不管也是不成了。”
贾迎春忙起身道:“究竟是什么事儿,还请母亲示下。”
这恭谨的态度,倒颇让邢夫人满意。
尤其想到她平日里孝敬不断,那脸色就不由的柔和了些。
伸手往下虚按了按,示意她坐着回话就成,然后才道:“听说我那哥哥猪油蒙了心似的,非要把岫烟送给孙家二郎做妾,不知可有此事?”
贾迎春一听这话,忍不住诧异的抬起了头,紧抿着的樱桃小嘴儿微微张开,却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是好。
邢夫人见状,还以为她并不知情,当下又做声作色道:“我也不管这里面有没有孙家二郎的意思,那岫烟是我嫡亲的侄女,正正经经的姑娘家,怎么能做别人的小妾?!这要让旁人听了去,我这老脸又该往哪儿搁?!”
贾迎春的嘴,又不由自主的长开了些,失态的露出了两排贝齿。
“总之,这事儿是决计不成!你若是还念着我这个母亲,就赶紧把这事儿回绝了,让孙家二郎彻底断了念想!”
邢夫人疾言厉色的说完,心下那是得意非凡。
不想给自己好处是吧?
那自己就干脆把这桩婚事给搅黄了,且看他父女二人如何自处!
要说起来,也难怪她一贯不受贾母待见。
这为了些许银钱,就能把亲哥哥、亲侄女当仇人对待,真要让她做了当家主母,这荣国府上下还不得给她卖个精光?
而眼瞧着邢夫人那一副畅快的嘴脸,贾迎春也终于无法保持沉默了。
“母亲,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她打量着邢夫人的脸色,小心翼翼的道:“中午的时候,舅舅才特地托我帮着做媒来着,还说您也是同意了的……”
“放屁!”
邢夫人自椅子上一跃而起,愤然道:“你莫听他满嘴喷粪!这丢人显眼的东西,硬是要把岫烟往火坑里推,我怎么可能同意?!”
这一番话说得干净利落,竟是半点也没有心虚的样子。
贾迎春虽早知道这位继母,是个反复无常的小人,可面对她这恬不知耻的嘴脸,还是忍不住惊的哑口无言。
邢夫人却还兀自愤愤不平,又把邢忠进京之后,花天酒地寻衅惹事的种种劣迹,一一列举出来,最后厚颜无耻的道:“若不是仗着有我,他怕是早被人剁成肉泥拿去喂狗了!如今他还敢造我的谣,真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这就更让贾迎春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邢忠之所以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虽然也是因为他自己把持不住,但贾赦的因素至少占了一多半!
至于看邢夫人的面子云云——贾迎春倒的确是看在她的面子上,才屡屡帮那邢忠善后的。
但邢夫人自己,却连一次都没有替邢忠出面过!
真亏她红口白牙,还能说的如此理直气壮。
却说贾迎春见她咬死了不认,心下其实就有退缩之意。
可转念一想,孙绍宗对那邢岫烟可是颇为赞赏的,若因为自己主动退缩,导致这桩婚事付诸流水,那自己在孙郎面前又该如何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