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兴县衙。
申时下午三点】刚过,魏守根悄悄到了书吏们所在的东跨院,看看左右无人,这才飞也似的奔向东首第一间公事房。
到了近前想要推门而入,谁知那房门竟是反锁着的。
大白天的,锁特娘什么鸟门?!
魏守根暗骂一声,正待抬手拍门,却忽听里面有人扬声喝问:“谁?是谁在外面?”
“是我啊杨典史,魏守根!”
魏守根压着嗓子应了一声,就听里面窸窸窣窣的,也不知在做什么。
又等了约莫有半盏茶的功夫,那房门才左右一分,走出个清秀腼腆的少年人。
眼见魏守根守在门外,那少年低头娇羞无限的唤了声‘魏班头’,便侧着身子避让到一旁。
怪不得大白天就锁门!
这少年原是新来的衙役,因生的柔弱,起初没少被人欺辱,后来却与杨典史勾搭上,反将那些欺辱他的整治了一番。
虽说身为衙役班头,也不免常常狗仗人势,可魏守根却委实看不上这等卖屁股的货色。
厌恶的横了那少年一眼,也懒得同他搭话,径自闯进屋里,又把那房门反锁了。
锁门之后,他却没急着同杨典史搭话,而是贴在门后竖耳倾听,直到那少年的脚步声渐行渐远,这才转回身颤声道:“杨典史,祸事了、祸事了!”
那杨典史抚弄着胡须眉头一皱,呵斥道:“慌什么慌,我不是告诉你,越是这时候越要镇之以静么!”
“我……我静的下来么我!”
魏守根紧赶几步到了近前,压低嗓音道:“我从王保长手里拿货的事儿,也不知怎么漏了风声,竟被那仇衙内听了去,眼下他找到县里,说是要请县尊严查呢!”
“什么?!”
杨典史吃了一惊,起身来回踱了几步,嘴里念念叨叨的,也不知在盘算什么。
见他一反往日智珠在握的模样,魏守根心下更是慌乱,忍不住上前一把抓住了杨典史的胳膊,死命摇晃着:“杨大人,这差事可是您牵的线、搭的桥,如今大祸临头,您好歹也得想个法子,保全我一家老小的性命啊!”
“糊涂!”
杨典史使劲一甩袖子,也没能挣脱他的束缚,只好听之任之的呵斥道:“这时候还管什么一家老小?!依着我的,趁还没查到你头上,赶紧出京躲上一阵子!”
魏守根心底,其实也早想着三十六计走为上,只是终究还抱着一丝侥幸,所以才来在杨典史这里讨主意。
如今听他也是这般说辞,当下便坚定了远走高飞的念头。
于是断然道:“那我会去收拾一下细软,然后……”
“都这时候,还收拾什么细软?!”
杨典史急的直跺脚,反手扯住魏守根,附耳交代了一番。
魏守根听罢,却半是欣喜、半是犹豫,迟疑道:“可我哪些银子……”
“放心,等风头过去了,那边儿少不了你的好处!”
“那好,我这就动身!”
魏守根再不迟疑,向杨典史一抱拳,转身开门扬长而去。
杨典史追到门前,眼瞅着他出了东跨院,那满脸的焦急渐渐收敛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