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计呀。
魏骁龙败退,不知去向,潜伏在青山口。赵胤偷偷离营,从石山调兵,这样可以麻痹对手,在不惊动大军的情况下,悄无声息地组织一支伏兵,打巴图一个措手不及。即便动不了巴图的根基,也能打出第一波士气。
“大人妙计!”
时雍由衷地佩服。
赵胤淡淡看她一眼,“所以,拿出来吧。”
“什么?”时雍的声音细如蚊蚋。
“书。”
“大人的书,问我做甚?”
见她装傻,赵胤飞快地看她一眼,视线落在她鼓鼓的身前。
“要本座亲自动手?”
时雍怔了怔,有些好笑。
“女子的身子岂能随便动手?大人动了,可是要负责任的。”
她不甘不愿地从怀里掏出书来,再看赵胤时,脸上的笑容不免又扩大了几分。
“大人怎知我拿了书?”
赵胤看她一眼,神色略微怪异,“桌上兵书里有魏将军的信函,突然看到不见。除了你,哪个敢拿?”
“……”
时雍差点咬了舌头。
失策!
她以为赵胤是知道她拿了《锦衣春灯》,却不料是指的那本兵书……
自投罗网!
可是书掏出来了,也没办法再塞回去。
时雍无奈把书递过去,表情倒是淡定,不见半分被发现的羞涩。
赵胤没有去接书,而是淡淡地看着她。许久,他自她手上接过书来,在手心卷成一个纸筒的样子,握起敲了敲她的脑门。
“不学好,该罚。”
时雍摸额头,见他没有生气,一双乌黑的眼睛更是毫无惧意。
“我不是为了帮大人破案吗?这哪里就是不学好了?”
赵胤哼声,打量她片刻,眸色微微一闪,突然道:“阿拾,你想爷收了你吗?”
收?
她是妖怪吗?
时雍看着他淡漠的双眼,很快反应过来他指的“收”是什么意思,脸颊突然滚烫。
不不不不,误会了。
她可不想做一个被男人随意收用的通房丫头。
更不是像婧衣妩衣她们一样,天天盼着爷来宠幸的女子。
她要做的是他爹啊!
时雍想都不想就摇头。
“大人文韬武略,人中龙凤,阿拾不配。”
赵胤黑眸微微眯了起来,面无表情地看着坚定的小脸,好半晌没有动,脸上也没有情绪。
久久,时雍都快要误会他被她伤了心了,这才听他淡淡地唔了一声:“你心里在怨我,对不对?”
“……”
这回他猜错了。
没有怨,只是觉得这身份不配她。
时雍摇摇头,“我还是给大人针灸吧。”
赵胤默不作声。
时雍转身去拿了银针,又端一个小杌子坐到赵胤的面前,仔细卷高他的裤腿,动作熟练得好像她已经做了千百遍一样。
静寂无声,
房间安静得近乎诡谲。
“你非寻常女子。”
头顶上突然传来的声音,让时雍微微错愕,抬头看去。
赵胤眼皮微敛,安静地看着她。
“你我如此相处,本当收了你,免你再受他人冷眼。然我看你非池中物,不愿辱了你。”
时雍眉尖蹙一下,用力在他膝盖上搓揉着,搓得那一层皮肤红通通的发热发烫了,她也没有住手,而是随意地问:
“若是都督夫人,不会辱没我。”
都督夫人?
赵胤没料到她有此野心,言语也这般生猛直率,怔了怔,看着她许久没有说话。
时雍抬头,莞尔一笑,浑不在意的样子,“大人是对的。若非你用八抬大轿迎娶我,这没名没分地收我,我自是不肯。我才不会跟人做小妾做通房呢。”
赵胤沉默了许久。
“有志气。”
三个字淡淡的,凉凉的,听不出他心里所想。
但很显然,他也没有因为她的拒绝而受伤。
时雍以为他还会说点什么缓解一下彼此的尴尬,结果,人家慵懒地倚在那椅子上,狭长的双眸半阖不阖,没有了下文。
尴尬的只有她自己。
时雍笑了声,半点不急。
相处时日太短,她本也没有多想嫁他,赵胤虽然流露出了愿意收了她的意思,但这里面有多少是因为情分,又有多少是为了“负责任?”
时雍看得出,赵胤是个有责任心的男子。
两人一起扮过夫妻,关系又这么亲密,对赵胤这种男人来说,大概不收了她,根本就不算个男人吧?
所以他有此一问,是为负责。
又因为他有点不情不愿,这才说什么她“非池中物,不愿辱没她”这一类听上去很有诚意,实际上就是不愿意的话。
看来要他心甘情愿叫爹还早,不能操之过急。
两个人都不说话,屋里再次静了下来。
时雍针灸的时候格外专注,只闻得浅浅的呼吸声。
赵胤慢慢睁开眼,低下头看她。
寂静中,时雍神态淡定自如,不喜不怒,而赵胤黑眸深沉,也不知在想什么。
“好了。”
时雍扎完 最后一针,直起腰,将银针收拾好,转头朝他笑。
“祝大人顺利,凯旋!”
“嗯。”赵胤微微应声,看着时雍纤细的身子走出屋子。
.
吃过饭时雍就回去睡了。
不知是不是心里有事,睡到半夜里,她突然又醒过来一回,问春秀说是子时了,她怔怔望了一会帐顶,又合上眼,重新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天已拂晓。
昨夜下了点小雨,空气很是清新。
时雍在被子里舒展了一下身子,突然觉得身下不对劲儿。
惊觉一声不好,她连忙爬起来,
果然来事了。
虽说早有准备,可是在营房里,女子遇上这个极为不便,春秀也是个懵懂的小丫头,完 全不懂,时雍不能指望她,关上门自己收拾好,这才走了出去。
今儿天冷,气温明显下降了。
校杨上,将士们照常在练兵,似乎没有人知道他们的统帅深夜离营的事情。
时雍绕着营房走了一阵,刚准备回去看书,背后就传来喊声。
“阿拾。”
听到声音,时雍猛地转头。
只见朱九骑了马飞快地奔了过来,走到她的面前,跃下马,将肩上的褡链取下,左右看了看,没有人注意,这才递给她。
“爷给你的。”
时雍纳闷:“什么?”
朱九那张被冷风灌得通红的脸,有微微的笑意。
“爷叮嘱,没有人得时候,你再打开看。”
这么神秘?
时雍掂了掂,还挺沉。
“谢谢九哥!”
朱九摆手,“举手之劳。”
时雍辞别了他往回走,却见发现朱九没有离开,而是牵着马跟在她的后面。
见时雍不解地回望,朱九嘻嘻笑道:“我也是爷给你的赏赐。不过,随时可以拆开。”
时雍:……
让他留下来监视就监视吧,还赏赐。
时雍没有吭声,回屋关好房门,打开褡链,掏出里面的东西,怔了怔,忍俊不禁,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