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的战局怎样发展,身处沼泽地杨明志没有能力干预。
必将永世留名的斯大林格勒战役已经开打,马马耶夫岗可能已经火光冲天,如同一座暴戾的活火山。以那座并不大的城市为中心,注定有超过百万士兵为之伤亡。
但在沼泽地,随着戈梅利战役的基本结束,久违的和平终于降临了。
将于八月十五召开的会议,就是要总结一下战役,再对游击共和国的未来做一个长远的规划。
吉普载着杨明志,以及昏昏欲睡的里固施科夫向着铁匠村的方向赶去。
挖掘现场的工作已经被安排的明明白白,再不需要司令本人亲自监督。同理,来自兵工厂的工人继续操持着设备的运作,他们手持工具随时应对可能的紧急状况。
是安东诺夫的勘探队发现的盐矿,以后这里的矿井建成,盐矿的负责人自然也是这个安东诺夫!
吉普直接开到兵工厂的厂长办公室门口。
车子停下,杨明志狠狠拍拍已经无视颠簸呼呼大睡的里固施科夫满是胡茬的老脸。
“嘿!厂长同志,我们到家了。您该下来,去您的宿舍好好休息吧。”
“嗯……嗯?已经到了?好吧,好吧……”
可他本身就困,又喝了大半瓶伏特加,整个人还能保持清醒就是个奇迹!
匆忙赶来的工人搀扶着他们的厂长回到办公室,杨明志插着手目送其离开,也不禁打了个哈欠。
是啊,哪里有自己的宿舍睡得舒坦?过夜的那个所谓的“行军床”真是要硌断了腰。
身体的不适不是消极工作的借口,杨明志转身离开,直奔他的归宿——指挥部办公室。
他匆匆进了屋,整个人一副工作狂的形象。
麻利的将军帽和大衣挂在墙上,杨明志回到自己的办工作前,摊开自己的笔记本。
“同志,您回来的有些晚了。”福明放下钢笔,立刻问到尖锐的问题,“盐矿现在情况如何?听说兵工厂又造了新设备,几辆卡车大清早就向南边奔去,还有一群人坐着马车伴随!到底怎么样了,盐挖出来了?”
“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您不要着急,也不要担心!”杨明志环顾看了一下,“怎么,只有您在办公室?副司令去哪了?”
“耶夫洛夫同志心系军队建设,如今大量新兵,尤其是一大群女兵在接受最基础的军事训练。他一个大男人,又不是政委,怎么可能一门心思坐在指挥部这间小房间里?”
“呵呵,听您的口气,仿佛我们的副司令对女兵特别关注似的。”
“女人?但凡是正常的男人总会对漂亮女人动心思。他关心新兵训练无可厚非,您如果打算现在找他,可要亲自动动腿了。”
“不必了。”杨明志翘起二郎腿,又给自己倒上一杯水,“明天我们要开会,整个游击共和国重要人士都要来,还有我们的三支友军的指挥官们。很惭愧,我太重视盐矿挖掘,把这件事忽略了。”
“不要紧,现在总结材料还来得及。”
“这就是我急匆匆回来的原因,很遗憾,因为会议,我不能在挖掘现场成为挖到盐矿矿层的见证者。”杨明志耸耸肩,继续问:“对了,福明同志。您负责整理了我们过去两个月的战争资料,请您拿给我看看。”
“好。”福明打了个响指,很快,一位参谋员抱着厚厚的档案袋而来。
参谋员谨慎的说:“司令同志,这些就是战役资料了,它们非常详细!”
“就是因为详细我才看!很抱歉,我的笔记本上记录的内容过于简略。”
当大规模的战役基本停息,战争双方的参谋人员、官方书记人员,才会展开详细的战役统计。也只有在战役结束后,统计出的各类数据才是最终数据。
对于游击共和国,大规模的战役在北上部队从列奇察撤离就结束了,之后的战斗还在进行,主角则成了科夫帕克兵团。
一场沿着普里佩特河的奔袭战,被归纳为戈梅利战役的延伸,如今科夫帕克和他的战友们都回来了,甚至还休养了好几天!苏军一直担忧德军会在八月初展开报复行动,德军会歇斯底里的从国内再调新部队,继续对着沼泽地疯狂进攻。
两个星期过去了,苏军一直在自己最靠北的据点杜布罗维察村兵站,这里的哨兵并未发现德军南下的迹象。德军的确出现了,他们的行为乏善可陈,即继续修筑防线,完全是以不变应万变的套路,希望用一条步兵防线防止苏军的北上。
福明对八月份之前的战役进行了总结,五花八门的数据汇总到一起,最终的战役报告的确耐人寻味。
这份冗长的资料记载了苏军各个部队每一天的行军、战斗过程。
这些文字是直白的但不冰冷,杨明志看得心惊肉跳,他仿佛万千亡灵的怒吼,瞬间回想起了战场的可怕壮烈。
过去的两个月仿佛整整一年,那是一场生死博弈,显然苏军取得了胜利。苏联胜的惨烈,德军也败的悲壮,洛耶夫、列奇察、莫济里,这些城市在战火中变成残垣断壁。
尤其是关于伤亡的统计!
苏军一直惯用的统计就是简单的分类成永久性损失与非永久性损失两类。在杨明志执意要求下,统计方式双轨制,增加了受伤、阵亡、死在医院和失踪的统计。
不管是怎样的统计,其数据都是令人心碎的!一部分阵亡士兵有着最后的幸运,活着的战士把死尸缝在衣服上的身份名片摘下,再对照档案室保存的士兵花名册,立刻确定战士牺牲在那哪场战役。
然而在被疯狂轰击的列奇察,守军士兵伤亡极其惨重,相当数量的士兵被炸得尸骨无存。这类战士被归类为永久性损失,也因找不到尸体,归类为失踪。
没有谁会拘泥于这点字眼,这里所谓的失踪基本就是被真正意义上变成炮灰的意思,那是比起“阵亡”更悲惨的死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