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天”望也不望她一眼，只看向自己的手，修长的五指反复抓握几次，似在适应新的身体，面上也带着少见的轻松惬意。对他来说，这是数万年来都未取得的辉煌战果。要知道他是魂修一道的始祖，到了这个境界，已没有前人经验可以借鉴，全凭自行摸索。然而有了巴蛇的肉身，他就不再是无源之水，从此可以探索魂修之道的更多秘奥。

只不过这副身躯实在太过强大，他还需要时间来适应。此时他突然听到眼前的宁小闲道：“长天呢？”

她的唇形很漂亮，可是现在和俏面一样没有半点血色，脸蛋还不及他巴掌大，连声音听起来都气若游丝，看起来倍显可怜。阴九幽微笑起来：“既然现在是我在说话，你觉得你的情郎还在么？”

巴蛇没说错，他们之间的战斗，从一开始就是你死我活，输家会输掉一切，修为、道行，还有性命。

听到他的话，宁小闲的面色更白了，却咬着唇道：“自然是在的。”

阴九幽不由得放声大笑，声音充满了快意：“真不愧是长天的小玩具，和他一样地自欺欺人。可惜，恐怕你再也见不到他了……”

宁小闲蓦地打断他道：“他没死。”

阴九幽眯起眼看她，笑容慢慢收敛：“你哪只耳朵听到他还活着？”

“你可没说过一个‘死’字，只说我见不着他。像你这样的妖孽虽然满肚坏水，但当面却不屑骗人。”宁小闲樱唇弯出一抹冷笑的弧度，声音细微却坚定，“在你侵占巴蛇之前，我的噬魂箭就打中你了，它从来是例不虚发。你不可能毫发未损。”也不知为何，她见着的虽是阴九幽，却坚信长天的神魂必定还存在于这具身体当中，并未被阴九幽吞吃掉。

连她自己都未察觉到。这信心不过是源自于对爱人的执著，全无来由，因此她必须找到理由说服自己。

“你将它送去九天雷狱之中洗炼了？原来都伏末打的一直都是这个主意。可惜，那都已经是三万载之前的陈年旧事了。如今的我，怎还会惧怕雷霆？”阴九幽觉出她心中满溢的仇恨和希望，不由得讥讽道：“很可惜，不过是个虚妄的幻想罢了。这具身体已经完全归我所有。你和长天之间，唔。那句话该怎么说来着？”他声音中是满满的恶意，一字一句道，“死生不复相见？”

被阴九幽吞噬掉的灵魂，会彻彻底底地从这世上消失，可不就是死生不复相见？

宁小闲闭目良久，才将翻腾上来的酸楚强自压下：“既如此，你也不会比他更好过。我要让你尝遍神魔狱中种种酷刑，直到坐穿牢底！”她话语中带着咯咯的磨牙声，显然恨毒了眼前人。

阴九幽微笑起来：“是么？这可是你情郎的身体，你舍得对它用刑？”

她当然不舍得。她最气恼长天的时候。依旧是连一巴掌都舍不得甩到他脸上的，何况要用上这些剥皮抽筋的刑具？若说她是长天的软肋，长天又何尝不是她的弱点？

眼前这人笑得一脸自得。真是奇怪，明明是同一张脸，连嘴角弯起来的弧度都大同小异，为什么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这却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里面的芯子已经换了？

想到这一点，她心里就是刀割一般地疼痛。宁小闲并不答话，只伸手一点，黑石墙上就伸出两条锁链。往长天身边游曳过去，要如同对付萧寄云那样穿透他的琵琶骨。

阴九幽连低头望一眼都懒得，只伸出手，像抓打蛇的七寸一般抓在这锁链上。链子顿时就瘫了下去，似在他的神力下簌簌发抖。紧接着，阴九幽将它一点一点拖出来，待得拖到底了，微一用力就将它整条拽了出来，“当啷”一声扔到宁小闲足下。

从头到尾。他哪有一点受到神魔狱压迫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