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齮摇头:“我却有不同,是通武侯病逝,导致大军不得不放弃南阳,军尚不能守,我一区区郡守,又能做什么?此战之罪,非守之罪……”
“咸阳哪管你有罪无罪!”
陈恢却打破了他的幻想:“冯氏有罪么?公子高有罪么?”
“冯劫据说是英勇战死,冯去疾在南阳夙兴夜寐,为通武侯调拨兵粮,还不是被二世皇帝网络罪名,全族死难!”
“郡君,世道变了,律令早已无人遵循,忠恳长者活不到最后。”
“想想就知道,硕大一个南阳,连城数十,百万之民,说弃就弃,事后总得有人来担罪名。我唯恐到头来,郡君做了那两件事后,不但会遭南阳人世代唾骂,二世皇帝还将此次弃土归咎于君,吕氏举族诛灭啊!”
吕齮默然,咸阳宫的一顿扫操作,确实让前线将士守尉不由得为自己担心。
陈恢再接再厉:“就算胡亥忽然变得仁慈念旧,就算郡君安然无恙,也不过多活一年半载。”
“为何?”
陈恢道:“周之盛时,在宛地设申、吕等诸侯,两国方强,为周之翰,故荆楚有所惮而不敢肆。周室东迁,申、吕亦削,楚既灭申吕,而俨然问鼎于中原。”
“这是四岳的旧事,郡君身为吕国之后,不会不知道。如今南阳将失,唇亡齿寒,武关亦不能久,等黑夫破关入了咸阳,事后清算,追究起烧南阳粮食之罪,郡君还是得死……”
吕齮都快哭了:“不管我如何选,都没活路啊?”
一番剖析,陈恢明确告诉吕郡守:除了一条路外,都是必死结局。
“为郡君计,也为全郡士庶计,与其为倾覆的朝廷殉葬,不如降黑,这便是宜降黑夫的原因,愿郡君无疑!”
吕齮开始认命了,颓然坐下,喃喃道:“纵如你所言,但南阳尚在军队控制下,我该如何做?”
陈恢出主意道:“三军不乱,完全是因为他们不知道通武侯已逝,郡守只需要暗中让人偷偷散播,彼辈必乱,撤离更匆,便顾不上管宛城了。”
“与此同时,恢愿为郡守之使,前往南方约降!”
吕齮抬起眼:“我要如何展现诚意?”
陈恢早就想好了:“将通武侯死讯告知,愿献宛,并送上北军布防虚实,便是最大的诚意!”
“此外,宛城狱中关着一些叶氏族人,虽是武忠侯夫人旁支,亲缘已淡,不过我可说成,他们一直是郡君暗中保护,故幸而未死……”
吕齮拊掌:“善,便依子复所言!让我的族人吕马童,持通行符节,带你易服出城。”
他还咬着牙道:“我再给黑……给武忠侯,献上另一份大礼。前线新野县,有别部司马吕胜,带南阳兵守于新野西郊,你去前线,便替我告知吕胜,南军北上时可直接倒戈。”
言罢,吕齮对陈恢长拜:“我家生死存亡,便系于子复了!”
……
黑夫的情报网,虽然没神通广大到,深入紧闭的宛城,但却也触及了南阳腹地。
三月中旬,陈恢还在路上,尚未到达汉水,专司情报、通信的护军都尉季婴便来向黑夫禀报:
“君侯,暗谍密报,南阳敌军,除了前线数万人外,多有移营迹象,规模很大,不像寻常调动,似是在朝武关撤军!”
“撤兵……要放弃南阳?”
黑夫嗅到了一丝不对劲。
但他结合李斯家宰带来的上个月“王贲请诛赵高”新闻,在咸阳引发轩然大波,第一想到的,却是对方后院起火了!
“莫非是关中有变?”
“傻胡亥之下,王、李、赵,各为一派,政治局势已十分紧张,一点小火苗就能炸开花。”
一拍案几,黑夫开始疯狂脑补:
“会不会是李斯这老家伙行事不秘,前脚才派人来投诚,后脚就被赵高发现?而赵高困兽犹斗,欲像历史上那般干掉李斯,而王贲……”
“他接到十二枚道金牌了?还是要回关中诛赵高,清君侧?”
黑夫一拍大腿:“通武侯终于明白我的良苦用心了?何不早言,同去,同去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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