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吕文斌小声道:“应该是看对方的状况不好,然后又想做的好一点。”
“他用的材料都不在医保名录里,要是全自费的话,病人直接破产了,还好一点……”霍从军哼哼两声。
“那不是医药代表给的试用品吗?按说要是不算进开销的话……”
霍从军狠狠的瞄了吕文斌一眼,道:“到时候单子一打,不说病人家属怎么样,医保能过吗?你以为不算钱就可以了?核验的人查的是你合不合规……哎,凌然要用试用品,偶尔用一点就行了嘛,哪里有一次性用那么多种的。还有,器械怎么办?凌然要是用习惯了怎么办?”
吕文斌也做了好几年的医生了,听来听去总算是听明白了,霍从军明显是更担心凌然想要用进口器械。
同样一只显微镜下的镊子,进口的价格可能是国产价格的10倍,而像是这种东西,用的时候一个不小心,在硬物上磕一磕就可能坏掉了,其实依旧是个消耗品。
以凌然做手术的频率,全部使用进口器械会是一笔不小的消耗,更重要的是,有可能引来其他医生的跟风。
吕文斌想了想,道:“凌医生应该还没有用惯手,没看他特别喜欢进口的还是国产的。”
“最好不要,要不然我就养不起了,对了,再有人说这个事,就说凌医生是在搞科研对比。”霍从军给了一个结论,算是盖棺定论了。
吕文斌愣了愣,说了声“好”。
“这个病人再关注一下,用了这么好的材料,看看有没有什么效果。”霍从军随口说了一句,就回了办公室。
吕文斌看着霍从军的背影,不由的撇撇嘴,心想:你怎么不给凌然说这些,还不是担心被讨厌了。
想想也是,自己要是用了一点医药代表送来的试用品,就被追着问,肯定也会很烦心的,问题在于——我没有用啊。
吕文斌这么一想,顿时觉得好不公平,明明用了材料的是凌然,做了决定的是凌然,被烦心询问的为什么是自己?
然而,询问也询问完了,霍主任也是做自己该做的事。
吕文斌无从申诉,只能默默的回到病房。
白墙蓝底的病房内,就见余媛坐在了病床边。
余媛戴着大大的黑边框眼镜,手里拿着一个笔记本,一边询问病人袁伟问题,一边认真做着记录。
吕文斌看的莫名其妙,哪里有这样查房的,别说工作效率,一天能查几个房的话,就是记录下病人的所有状态,也没有任何意义。断指再植的术后就那么些事,病人的断指有什么变化,都不用医护人员,家属都能看得懂,无非就是水肿、手指的颜色、饱满程度等等。
余媛看到吕文斌,正好收起了笔记本,笑笑道:“让给吕医生你了。”
“我就是来看看。你这是做什么?”吕文斌问。
“我想写篇比较的论文。”余媛并不遮掩。
吕文斌愣了一下,他刚刚听霍从军说了个“搞科研”的托词,没想到余媛就真的准备写论文了。
“你写这样的论文,也能发SCI?”吕文斌见识过了余媛的论文能力,知道她将上一篇文章发去了英文期刊,还有一篇病例报告过审,所以才有此一问。
余媛微微一笑:“不用发SCI,就发一篇核心期刊好了。”
“核心期刊……就好了吗?”吕文斌呵呵呵的笑了四声。他也是要写论文评主治的人,需要发表的无非就是一篇核心期刊罢了,何曾“好了”过。
余媛微微颔首,并不解释,在不用踏脚凳的情况下,她的眼神中弥漫的都是鄙视。
吕文斌嘴角抽搐两下,他熟悉这样的眼神,每当他经过医院后巷的卤肉店的时候,他都会流露出这样的眼神。
“呼……”病床上的袁伟打起了呼。
何锦绣和女儿好奇的打量着医生们,听着他们的对话,倍感心安。
断指再植做的怎么样,她们还不是很清楚,目前都包在厚厚的纱布里呢,但是,看着来来往往的医生和护士,总是能让她们觉得安宁一些。
接下来几天,余媛变成了查房的主力军。
吕文斌和马砚麟乐得如此。
查房的工作量是极大的,尤其是管床医生,每天起码都要花费两三个小时于此。谁要是主动关心某个病人的话,没有人会去争抢的。
凌然的手术量依旧不高,陆陆续续开始离开的患者,是断肢再植早期入院的患者,那时候凌然的手术频率还不高,所以,如今每天能腾出来的病床数也有限。
再者,加床就像是债务,用的越多压力越大,总是要还的。
于是,为袁伟做完手术的几天时间里,也是吕文斌和马砚麟极轻松的时光了,他们平均每人每天两台手术都不到,恢复期病人的查房简单,病历也越来越好写,常常可以用外科四铜钱来覆盖:今日查房,患者症状同前,查体同前,诊断同前,治疗同前,续观……
这种快乐,一直持续到了医院贴出新的公告:中国工程院院士祝同益一行莅临我院参观访问。
骨科、手外科、脊柱外科、骨肿瘤科、类风湿科、疼痛科、急诊科等等与骨科和运动恢复相关的科室,都主动或被动的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