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尘一直微微低着头,听了这话,不禁抬起头来,眼中满是诧异道:“老爷子还夸我了吗?妾身原以为他对我失望透顶,再也不会喜欢我了呢。”
朱锦堂望着她道:“你别把我爷爷看得太小气了。他老人家向来就事论事,对事不对人,他心里很疼你的,只是事出突然,有些不知所措了而已。”
沈月尘闻言,心中一动,忍不住追问道:“那这么说,他老人家往后不会再生我的气了?”
“什么气不气的?左不过就是些急火儿而已,过去了就过去了。”
沈月尘心里欢喜,便笑着答应了声是。
朱锦堂知道她不易熬夜,见床已经铺好了,顺势道:“孩子们都睡了吧?咱们也躺下吧,今儿这一天可真够累的。”
两个人才一躺下,朱锦堂就伸手把她揽进了怀里,让她枕着自己的胳膊睡。
沈月尘稍微挣扎了一下,“大爷不是累了吗?”
朱锦堂闭着眼睛道:“你的头又不重,这样正好,反正都已经习惯了。”
沈月尘轻轻一笑,心里暖融融地,随即往他的肩膀上凑了凑,安心地睡着了。
她睡着了,可朱锦堂却还没有,他的心中还有一个她不知道的担忧,那就是纳妾的事。
这件事,就算他不说,祖母和母亲也会说的。思来想去,与其让别人来说,还不如他自己来说。
次日一早,沈月尘略起得早了些,见朱锦堂还睡着,便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招手示意春茗过来。
春茗小心翼翼地过来道:“小姐起这么早做什么?时辰还早呢?”
沈月尘压低声音,吩咐道:“你派个小丫鬟过去看看,上房那边,老太太今天有没有去佛堂?”
春茗闻言,顿时明白她的意图,忙点点头。
老太太常年礼佛,晨起必去佛堂上香念经。
沈月尘想着,既然朱家人已经对她网开一面了,那她也不能再这般无所作为,虽然身子还不中用,但心意不能差,就算是表现得殷勤点,也是应该的。
果然,不出她的所料,老太太确实在佛堂上香呢。
沈月尘准备妥当之后,携着春茗和翠心过去上房,一路去到佛堂。
杨妈一直在佛堂伺候老太太,听见外面有动静,不觉微微蹙眉,忙出屋查看。
谁知,竟见沈月尘一身素净地站在门外,微微含笑道:“杨妈妈早。”
杨妈妈微微一怔,忙含笑上前,行礼道:“老身给大少奶奶请安。大少奶奶您这么这个时辰过来了?”
按说,要请安的话,也是在太早了些。
沈月尘先是望了一眼半掩着的窗子,随即含笑道:“劳烦妈妈替我通报一声儿,我今儿想和老夫人一起礼佛。”
杨妈妈闻言又是一怔,但还是恭敬地应道:“是,老身这就去。”说完,转身而去,心里暗自嘀咕道:要讨好巴结,也该选个好时候啊,这会老太太正犯困呢。哪有那个心情对着她呀?
老太太这会正跪在蒲团上,眼睛微微闭着,脑子也有些昏沉沉的。
她昨晚睡得太晚,今早原本不想过来的,但想着昨天,甭管是好是坏,总算是了结了一件大事,还是过来给菩萨上柱香的好。
杨妈一脸忐忑地走过来,屈膝跪在她的身后,小声道:“老夫人,大少奶奶来了,正在门外候着呢,说是想要和您一起礼佛。”
老太太听罢,想也没想,就下意识地说道:“让她进来吧。”
杨妈略感意外,没想到,老太太竟然答应得这么痛快。她原以为,老太太心里还不痛快着呢,如今看来,她是准备要消气了。
杨妈亲自把沈月尘迎了进来,又给她在老太太的身后加了一个蒲团,伸手扶着她跪下去。
虽然老太太没转身,也没同她说话,但沈月尘还是规规矩矩地跪在后面,给她行了一个大礼。“月尘给老夫人请安。”
老太太还是没说话,她原本只是静静跪着,这会却突然敲起木鱼,念起经来。
沈月尘微微垂眸,有样学样,摘下手腕上的佛珠老串放在手里,一颗一颗地捻着转着。
两个人轻声背诵,更显屋中寂静。
约莫过了两盏茶的功夫,老太太忽然停了下来,转身看了她一眼,道:“你这孩子还真是越来越不听话了,都说让你好好休养,也不知都说上多少遍了,你却还是这么逞强。”
沈月尘闻言,忙柔柔一笑道:“礼佛诵经是做功德的好事,月尘不怕辛苦,而且,也不怕辛苦。”
老太太闻言似笑非笑道:“你不怕辛苦,我们害怕。杨妈,快把大少奶奶扶起来,再给我们倒两杯茶来。”
杨妈含笑应了。
沈月尘只是虚扶了她的胳膊一下,就利落地站了起来,不想在老太太面前装柔弱。
老太太微微眯起眼睛,细细打量着她的气色,只觉,瞧着倒是比昨日好了点儿。不知是不是因为心里轻松了缘故。
老太太抿了口茶,沉吟片刻才道:“昨晚的事,锦堂回去都跟你说了没有?”
沈月尘点点头:“是,大爷和妾身说了,让妾身好好感激长辈们的这份恩情。”
老太太闻言一笑,淡淡道:“你要感激就感激明哥儿好了,都是因着他闹了那么一出,才让我们狠不下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