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余人,就是五百多首古琴乐。
其中多数是《云门大卷》、《咸池》、《大韶》、《大夏》、《大濩》、《大武》六套乐舞,也有一些悠扬小调,都是极为悦耳动听。
但不管是别的五位主考官,还是一百零八座文院前来的院士,都把所有音调摒弃在耳朵之外,单单听了宝玉的《陷阵曲》。
陈长弓只是听了半个呼吸,就低声感叹:“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呐,这宝哥儿,今个终于让老夫觉得你是个人了。”
风飞沉的脸色特别难看,小声道:“早就让罗婵娟多教导他点琴艺,怎么还是这般样子?不妙了,别说次乙,就算有丙丁,那也只能排在丁字号上……”
而在风飞沉的右侧,黎雨航目瞪口呆了一阵,捋起长髯使劲揪了一下,才没让自己失态大笑。
他对南宫韧笑道:“这是何等琴艺?怕是普通的秀才都比不上,贾宝玉自己就要完了,用不着我等的后辈出手。”
“我也没想到啊,贾宝玉……真个吓了我一大跳。他的琴曲虽然完整,调子也有,但是半点神韵也无,要在这里跌下万丈深渊!”
南宫韧捋须笑道:“且看吧,这一次他失去大考资格,就当不成举人,天下多少能耐小辈都会动心,要落井下石踩他一脚,助自己飞腾成龙。”
“没错,贾宝玉这株冲出云端的秀木,就在今日开始弯曲,要被狂风吹折了去……”
两人谈笑彦彦,那边罗铁琴已经摁下手掌,让得所有的古琴琴案,全都变成了轻飘飘的烟气。
秀才们连忙站起来,两手垂拢在大腿两侧,等待结果宣判。
只见罗铁琴伸手一抹,五百多个秀才里,顿时变得稀稀落落,只剩下不足三百人的数量。
好狠,一下子去掉了一半!】
宝玉心里震惊,看见自己还在原地,忍不住愕然抬头。
惊讶难耐的不只有宝玉,连着别的五位主考官,以及一百零八个院士,全都愕然盯着罗铁琴。
场面寂静到几乎凝滞,而这种凝滞的气氛,在罗铁琴丢下成绩牌子的时候蓦然引爆……
毒火纷腾!
怨气冲霄!
剩下的二百多人,罗铁琴扔出了一百五十枚次乙的牌子,五十六枚平乙的牌子,三十八枚首乙的牌子;
首甲、平甲、次甲的牌子加在一起,竟然只有二十七枚;
其中首甲的牌子,更是只有三枚而已……
可正是这三枚首甲的牌子,其中有一个,恰恰落在了宝玉的手上!
法道的秀才们全都闹腾起来;
王道、中立的秀才也拿诧异的眼神丢给宝玉;
黎雨航更是忍不住拍案而起,新换上的几案,又一次被炸成细小的烟尘。
连着坚硬的青石地面,都被打出了深不见底的黝黑窟窿!
爆瞪双眼,脸色赤红,黎雨航指着罗铁琴的鼻子叫道:“铁琴进士,你…….岂有此理!以贾宝玉这等破烂琴艺,怎么能够得到首甲?
你你你……你这是偏袒与他!你这是作弊!作了大弊!”
“你有意见?”
罗铁琴眯起眼睛,脸庞不见半点柔和,全是冷酷锐利的线条。
“有意见就说,说了,本座也未必听得。黎雨航,别看你是户部侍郎,但就凭你的本事,还没有资格质问本座!”
黎雨航气得身子发抖,手掌摁住佩剑剑柄,却被一直斜插来的手掌摁住,对他微微摇头。
南宫韧警告了黎雨航,就松开手,对罗铁琴温声笑道:“铁琴前辈,我等后进的封号进士,自然不敢质问前辈,只是贾宝玉的琴声我等都听过了,疑惑他得首甲,更疑惑以他的水平,怎么能通过琴艺考校呢?”
说着,南宫韧的视线往周围一扫,数十个法道院士都站了起来,齐声道:
“请铁琴前辈解惑,大考之事有关国本,不容半点偏袒。”
“请前辈解惑,我等需保证大考公正,不然,只能金殿对质。”
“请前辈解惑,我等心怀疑问,不得不问询之。”
有人客气,更多的却是威胁。
对此,罗铁琴竟然仰天大笑,手掌抹开,凭空出现一把红木古琴。
古琴通体朱红,样式古朴,两边鎏着黑金纹路,又显沧桑,上方琴弦条条如同冷电,琴体下方以银扣固定一柄无鞘短剑,锋芒阵阵,极具森寒。
“周代号钟!”
“罗铁琴,你竟然出了此琴,是非得帮贾宝玉作弊不可吗!”
“我等要与你金殿对质!金殿对质呐!”
看见此琴,数十个封号进士都脸色大变。
竟然被震破了胆气,脚步都觉得发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