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岫不说话。
“她是要逼我去死吗?”枕溪哭得抽噎,“你去跟她说,我陪着她,她要不吃东西那我也不吃。”
“不可以这样。”
“我真的一点办法没有了。”
“怎么了这是?怎么一大早就开始哭?”
潘姐和徐姨一同推门进来。
云岫把事情一说,两位都在叹气。
“丹丹,其实你外婆不是害怕做手术。”徐姨跟她说:“她是怕她死了之后你在这个世上无依无靠。”
“可是不做手术也会……”
“所以这就是老人家的固执。手术的时间是准确到某年某日几点几分,但是死亡的时间不确定,她总觉得能拖一天是一天。她活在这世上多一天,你就有多一天的依靠。”
“能有办法让她答应手术吗?”
徐姨叹气,“你外婆总说,她要是能看到你结婚成家,看到你有人可以依靠,那她就死也瞑目了。”
潘姐也当着枕溪的面问了外婆一句:“要是枕溪能够成家,您是不是就能安心去做手术?”
“怎么可能安心?要是她随便找个完全不知道品性的孩子糊弄我,要是我死了之后她被欺负……我在地下都不得安宁。”
屋漏偏逢连夜雨。
眭喜姐请过来的国际专家,作为外婆这次手术的主刀医生表示,他们最多,还能留三天。
世界的其他地方还有其他的病人需要他们的帮忙,枕溪没有权利要求人家就留在这里为她外婆一个人服务。
毫无办法,枕溪站在住院大楼走廊,想着要不扒开窗户跳下去好了。
潘姐来找她聊,说后天,星期五,是国际专家留在这里的最后一天。
“虽然说国内医生的水平也不错,但这两位是通过成百上千台手术磨练出来的医术,由他们主刀的话,成功性也能更高。还有,你外婆现在完全吃不进去东西,再拖着的话,可能到后期都没有可以承担一场手术的身体。”
“可是她……你也知道,完全说不通,我不能把她下药打晕给她送进手术室吧。就是我愿意这样做,人家医院允许吗,这是违规又违法的。”
“你外婆也说了,只要看到你下半辈子能有依靠……”
“是,所以我现在到哪去给她找位上门女婿?还非得是知道品性的孩子,还非得看到结婚证,我就是花钱找演员也没法啊。”
“所以你就从你外婆确认过品性的孩子里边挑吧。”
“说得轻巧。”枕溪龇牙咧嘴地笑了笑,“她能认识几个男孩子?”
枕溪掰着手指数给潘姐听,“饶力群一个,这位的人设已经崩了。眭阳一个,人现在有女朋友。云岫一个,但……”
“但什么?”
“所以我得厚着脸皮去求人家,你能不能看在挽救一条生命,处于人道主义的份上,屈尊跟我去领个证?人凭什么?我外婆跟他有什么关系?他凭什么帮我?”
“也是,你要这么说,小岫肯定不答应。”
“是吧。”
“但你也不能死脑筋是不是?你换个说法,能不能看在我们彼此喜欢心心相印的份上,尽早地,去把结婚手续办了?”
枕溪愣了,问:“彼此喜欢心心相印?这不是骗人吗?”
“真的是骗人吗?你确定?”
枕溪一个字没说。
“再跟你讲一件事。岑染去年结婚了,一个大学的老师,现在怀孕七八个月,预产期就在明年年初。”
……
枕溪要拿文件,临时一个人回了Y市。
早上11点的飞机,晚上10点钟又回到E市。
到医院的时候,外婆已经睡了。徐姨见她把身份证,户口册一系列可以证明身份的证件装在一个塑胶袋里,有些担心地问:
“你想好了吗?”
“嗯。”
“你这样不会太冒失吗?毕竟是一辈子的事。”
“我16岁认识他,也快6年。该知道的都知道了,该清楚的也都清楚了,没什么好犹豫的。”
“可是人家,会愿意吗?在这么仓促的情况下。”
“不知道,总得去试试。”
枕溪拿着文件起身,“今晚就麻烦你,明天我会尽早过来。”
“也别慌,不用急。”
枕溪出了病房,给云岫打电话,问他在哪。
“你不是去了Y市。”
“刚回来。”
“在医院还是机场,我来接你。”
“不用,你告诉我你在哪,我来找你。”
“有事?”
“有事。”
枕溪在坐上车前,到便利店买了瓶威士忌。从坐上车的那一刻就开始喝,等到下车的时候,一瓶酒已经见底。
她看着面前几乎高耸入云的云氏总部大楼,咬了咬牙,给云岫打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