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尚书一副哀戚之色,孟荀倒是不好意思起来,这次祭祀确实是无比重要,三年一次,过去自己也随着父王参与过两次,亲眼见到一个宫女因为打翻了祭祀礼器,差点被父王杀头的情况。若非当时那位仙家求情,父王便真的把那宫女斩了。
自己心中不舒服,但却也不能连累王尚书,若是王尚书死了,那自己的良心便是永远过不去了。
“罢了,是自己心胸狭隘了,王尚书本也没有那个意思,我又何必多想。”
孟荀按下心头火气,强自理清头绪,但那股愤怒之火却不曾消散,只是一昧潜伏于心底,那股焦躁之感让孟荀颇为头疼,无奈只能以心念来告诫自己,小不忍则乱大谋。
白龙观门中,忽的跑出一个童子,对孟荀打个稽首,而后道:“敢问可是魏朝三皇子孟荀?”
孟荀见童子年岁甚小,心中不由起了一丝怜心:“我就是孟荀,你家老爷可是崇阳子前辈么?”
“是呢,老爷请你们进去一叙。”
童子笑了笑,孟荀道:“你今年大概十岁上下罢,这般幼小便出家修道,不想念爹娘么?”
“初来时想,但呆久了也就不想念了,爹娘让我入白龙观,那是希望我能虽老爷好好修行,来日得道,便是成全了爹娘的愿望。若是我一直念念着爹娘,便是我对不起他们了。”
童子声音稚嫩,孟荀听得这般回答,不由地心中又起怜惜,心道百姓若是皆能过上好日子,哪里又有爹娘肯狠心把自己的幼子送入道观呢?来年黑发人送白发人,那孩子长大,哪里还记得爹娘的容貌。
他这般想着进了白龙观,却未曾看见后方的王尚书,那双黑眸中闪过一丝清光,却是微微颔首。
小童引着二人入了观,路上遇到一名老人,他一步一跪,于天尊塑像前叩拜,孟荀上前将老人扶起,却不料那老者一把甩开孟荀的手臂,又是重重的一头叩在地上,这次血都流了出来,但那老人目光却更加坚定。
孟荀不解,此时边上有香客道:“公子你也莫管他,这老头年轻时杀了多人,当过山盗,曾经横行外地,将人一家五口尽数灭门,现在来此叩拜,是为赎罪呢。”
孟荀转身看着那人,见那香客身材消瘦,乌青的眼眶像是刚被人捣了两拳,满脸的疲惫之色,见孟荀朝自己望来,行了一礼,这人见孟荀气度不凡,料想身份定然不俗,于是略显恭敬道:“公子既不认得那老头,当是第一次来此。这白龙观可是太安洲出了名的灵验,那之前出去的女子,前些日头我见她愁眉苦脸而来,便是因为迟迟不得一子,结果来此拜了拜白龙道人,不出三日便有了喜。”
这里是仙家府邸,有如此能耐也是正常。孟荀心中想着,再看那老者,一步一跪,一跪一叩,便是对年轻时所犯下的罪孽心怀愧疚,如今对白龙观叩拜,是想要让自己的良心感到安生一点?
人有羞恶之心是好事情,但这老人不去魏朝府衙自首,反而跑来这白龙观,其实还是表明,他想要用这种方式抵消他的罪孽。这对于孟荀来说是不可饶恕的,目中无法,还是心有胆怯。
孟荀上前,一把捉住那老人的胳膊,这一次用上十分力气,直接把他拽了起来。
香客不解孟荀何意,连忙想上前制止,却又突然停住。
老人见孟荀把他拽起来,顿时大为恼火:“你这孩子好没教养,快快放手!”
“放手作甚?我问你,你可曾做过山贼?”
“我做过又如何!”
“那你可认得我是什么人?”
孟荀一双眼睛盯着老人,后者微微一愣,想了片刻,却是根本不认得对方,孟荀从腰间取下一枚玉牌,上面刻有大魏】二字。老人见那令牌,顿时吓的魂不附体,惊声骇然:“你是魏武卒!”
“不要,不要捉我!”
在魏朝,魏武卒就是凶悍的代名词,为最强大的步兵,拥有铁一般的纪律,并且是所有刑法司的顶头上级。若是抓什么嫌犯,一旦要动用魏武卒,那么需要表达的只有一个意思-----杀无赦。
而只有魏武卒,才能在腰间别上刻有大魏】的玉牌。除此之外,便只有王室可佩戴此令。
孟荀见老者挣扎,顿时冷下脸来,心道这厮果真只是逃避法律而已。他怒道:“你曾经杀人无数,又曾灭人满门,是也不是?”
老人额头冒汗,脱口而出:“没有,不是我做的!”
“不是你做的之前喊什么不要捉你?还是说,这些人都说了谎?”
孟荀一指香客,忽的异变陡升,那香客跳到一旁,顿时翻脸:“这位公子,我可没和你说过什么话啊!”
变故突现,孟荀顿时一懵,而那老人则是抓住这个机会,连忙道:“你看,他说谎了!”话语落下,老头却是一把扯开孟荀的手臂,如丧家之犬般的逃出了白龙观,转眼便没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