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听秋桐说,大老爷收了孙家的银子,许诺提拔他做游击将军,结果只当了副将,还是等待补缺的虚职,孙家不乐意,就提出要取二姑娘,否则,就把大老爷卖官的事情说出去。”
几个人听李纨如此说,都吓了一跳,抢着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真假我倒不晓得,只是,说大老爷当时急着用银子为嫣红赎身,算起来时间到对得住,正是一年前的事情。”
众人皆默然,此事非同小可,好在孙绍祖成了自家女婿,都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说出去他也落不得好处。
半天没有人吱声儿,最后还是探春咬牙恨道:“大老爷比我爹俸禄多了一倍,又不像这边府里老的老小的小,怎么还那么贪心,去年夏天逼死石呆子的事情,老爷知道后,还责怪贾雨村多事儿,不该帮大老爷夺那几把古扇子,逼死人命不是儿戏,只怕迟早连累全家,这可怎么是好?”
凤姐儿“噗嗤”笑出声来,撇着嘴儿嘲讽探春到:“都似你这般没有担待,那些做官儿的还不得把自己活活的吓死了,若说是靠朝廷俸禄养家糊口,还不把人再笑得活过来。”
说起这些事儿,凤姐儿倒来了精神,坐直身子道:“如今你们也开始管理家务了,有些事情倒要说给你们听,你们那里知道,这官做得越大,空缺就越大,上面要孝敬,下边要养活那些门客和幕僚,哪里还有银子养家糊口?单说我们家里,大姑娘坐了皇妃,百姓便都以为皇上把国库都赏给我们家了,岂不知,那只是面子上风光而已,不说别的,单说娘娘省亲,皇上不过打赏了一万两银子,可是,贾府支出了五六万,只是上下疏通关系,就不止一万两白银,若是一次性开支也还罢了,这一年到头,逢年过节,但有个由头,都得花银子打点宫里的公公们,否则,公里的消息铁桶似的,哪里传得出来半点?重阳那日,马公公还来借了三千两银子,那也明摆着是刘备借荆州,可是,我敢不给吗?我知道下人们多有嚼舌根子的,若不是凭空多了那项开支,周转不灵,何至于拖欠她们的月例银子!”
这话说得李纨等人面上发红,她们各人房里丫鬟婆子们私下里也曾埋怨过,说凤姐儿不该时常拖欠各房的月例。
平儿让春燕泡了普洱茶端上来,给李纨、探春和宝钗,把话题岔开,说是外边下雪粒儿,吃过饭又没处儿消化,喝点普洱茶,免得停食。
另外给凤姐儿沏的当归枸杞红枣茶,笑着劝她道:“奶奶躺在炕上就胡思乱想,我整日里和大奶奶姑娘们在一起打理家务,那些婆子媳妇儿何曾说过半句不好的话来?都要来看奶奶,被我拦住了,嫌她们罗唣,奶奶到多心了。”
外面屋里传来竹哨的声音,青儿和巧姐儿鼓着腮帮子可劲儿吹,比谁的哨音大,就答应对方一件事情。
她们吹得又不成调,听得凤姐儿不耐烦,靠在被子上捂了耳朵笑骂道:“两个小蹄子要翻天了呢,只是吹你母亲的脚!”
青儿闻言便停了下来,巧姐儿使劲儿的吹了一个长音,嘚瑟到:“我赢了,青儿姐姐,名儿请我去你家玩儿,不许抵赖!”
被她们这一闹腾,倒解了屋里的难堪,李纨趁机起身告辞,薛宝钗和探春自然也随她一起道别,几个人正在穿斗篷呢,就听院门外传来兴儿的声音。
“爷,你看那里,那人怎么、怎么像是去了的尤姨娘......”
紧接着,就听贾琏醉醺醺地打断他的话道:“扯你母亲的蛋,二姐早死了,怎么可能回来!”
“爷,你看,就在那边,朝我们走来了,我的娘呀,真的是尤姨娘......”庆儿尖叫一声,撒腿就朝屋里跑。
贾琏本就胆子大,此时喝高了,更是不晓得害怕,眼看着“尤二姐”走过来,跌跌撞撞地迎了上去道:“下、下雪呢,你怎么来了?呃,我知道,你是来向凤姐儿索命的,那个醋罐子,害死二姐,害我儿子也没了,她、她该下十八层地狱......”
王熙凤听贾琏如此诋毁自己,气得倏地跳下炕来,平儿伸手拉她,被她甩开,鞋都没穿就冲出去吼叫道:“好你个琏二爷,装神弄鬼的给谁看呢,我倒要看看尤二姐的鬼魂有多吓人,竟然敢跑到我家里来撒野,最好别让我抓住,否则,我管叫她永世不得超生!”
“老娘今儿个倒要看看,永世不得超生的是谁!”正是尤二姐的声音,凤姐热哄哄的身子跑出去,被冷风一吹,激灵一个冷战,鸡皮疙瘩暴起,循声看过去,柳眉倒竖,杏眼圆睁的不是尤二姐可又是谁!
只见她穿着白色的斗篷,冷笑声中,凌空而起,越过贾琏一剑朝凤姐儿刺来。
“琏二爷救命!”凤姐儿惊叫一声,双腿一软,跌倒在湿漉漉的地上......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