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这一瞬间她心中涌现杀意,不由自主释放了杀气出来,那个守在床边的人立刻跨前一步,手中长剑向前斜伸,已是对敌姿态。
恰在此时,门外传来脚步声,夏小乔并没理会持剑之人,回头看了一眼,见刚刚出去的老者端了一碗热气腾腾、散发香味的粥进来。
“先吃点东西垫一垫。”老者像是根本没察觉房内气氛不对,径自走过去到床边坐下,将粥碗送到了屈政亮手上。
屈政亮接过去,慢吞吞的吃了两口,才说:“人命与人命本就不同。就是在你夏姑娘眼里,我的命与他也不是同等价值吧?”他说着指指持剑挡在身前的人。
有那老者进来打岔,夏小乔已经冷静下来,既然这一切就是屈政亮的意思,再做这等口舌之争已没有必要,她直接问:“要怎么样,屈丞相才肯放过桃园寨?”
“我并没有想把桃园寨怎么样,自始至终,我只想求医而已。”
“梅爷爷虽通医术,却并没有得过什么《自然经》,他早年倒是得到一本传说是华佗遗作的《青囊经》,但后来被证实是伪作。所以就算梅爷爷到此,也一样是爱莫能助。”夏小乔干脆说了实话。
屈政亮与那老者对视了一眼,又低头喝粥,那老者就问:“这么说,你口中的‘梅爷爷’就是梅定贤本人?”
夏小乔有些迟疑,不确定这个该不该承认,屈政亮却从旁一笑:“你以为,仅凭江湖传言就值得我安排属下花费时间精力去找梅神医?实不相瞒,早在十年前,我就已经大致查出了这几个老人瑞的身份。神医梅定贤,字元化,江湖人称‘胜扁鹊’,乃文山梅氏之后,梅家世代行医,梅定贤的父兄都曾在宫中任太医,便是如今,也有他重孙辈的梅氏子弟在宫中任职。”
这话一说,夏小乔大为吃惊,屈政亮却说的有些累了,又继续喝粥,此时门外又有人求见,那老者替屈政亮说道:“进来。”
一个身穿青衣的中年文士缓步进来,先向屈政亮施了一礼,接着说道:“丞相,宫中出了点事,皇上驾崩了,应是被那傅一平所杀,他逃去了北苑,喻副统领已带人前去捉拿。”
屈政亮面上毫无变化,只瞥了夏小乔一眼,吩咐道:“先整肃宫禁,封锁消息。”
中年文士面露难色:“贼子狡诈,已将此事高声宣扬出来,陈、韩、张几家府邸都有异动,不过属下等已传令全城戒严,各坊门也已关闭,一时应不会有什么事。”
“这倒是一步好棋。”屈政亮听着竟露出一丝笑意来,“我记得,夏姑娘似乎与傅一平是旧识。”
夏小乔才不会傻傻承认:“屈丞相似乎误会了,傅一平此人狼子野心,与我实非同道中人,自上次在颍川之后,我再未见过他。”
屈政亮也没有纠缠这事,对那中年文士说:“些许小事,你们自能料理。正好你来了,不如你替我给夏姑娘说一说那六老的底细。梅神医就不用了,我已经说过了。”
中年文士领命,侧过身站着,向夏小乔说道:“梅定贤有五位老友,其中交情最深者为葛尽忠,葛尽忠原是将作监大匠,世代匠户出身,后获罪入狱,假死逃脱,一家人改名换姓潜逃至东京。他们在东京的邻居有一花匠叫童闻喜,擅培育各类名种,在东京小有名气,童闻喜有个屡试不第的外甥叫贺酩,这二人也与梅、葛二位交情不浅。”
原来葛爷爷原名不是葛中,是葛尽忠啊,花爷爷竟是姓童吗?屈政亮将一切打听的这么清楚,难道真的不是为了传说中的道家宝典?可除此之外,又能为了什么呢?
“其余两位都是江湖人士,一位大概是几十年前叱咤风云的天山剑魔穆飘萍,另一位应是鲁班后人公输覃,他在江湖中没什么名气,但他父亲天工居士却是有名的铸剑师,据说天工居士就是死于穆飘萍之手。”
他虽然讲到每个人时都是寥寥几句,却全都能与夏小乔知道的对上号,显然是真的调查清楚了。
屈政亮等中年文士讲完,就摆了摆手,说:“你去传话,请桃园寨关大当家来见我。”
中年文士躬身告退,屈政亮看向夏小乔:“希望还来得及。”
夏小乔不接这话,另问道:“丞相不是为了传言中的道家宝典,又是为了什么如此大动干戈?”
“你不觉得奇怪吗?这六位老人,出身、所长、爱好都截然不同,但他们却彼此交好,还一起活过了百岁。梅、葛、童三位,更是已近一百二十岁,这是一句巧合就能说得过去的事吗?”
原来如此!夏小乔恍然大悟,屈政亮既然打听清楚了几位老人来历,自然也就能算出他们大概年岁,这一算出来不要紧,六位老人家交好不稀奇,交好的六位老人家一起活成了人瑞,还不稀奇吗?何况梅爷爷有神医的名头,江湖中传奇事迹也多,屈政亮一定是疑心梅爷爷有什么长生不老的秘药或秘术,所以才非得要把梅爷爷请来,当面问清楚!
想通此节,夏小乔不由失笑:“丞相大人也有自作聪明的时候啊。世上是有长寿秘术不错,都不用问梅爷爷,我就知道一法,我师门所传内功心法,只要天资聪颖,再有几十年勤修苦练,自然可活到百二十岁。但屈丞相你如今是毒入肺腑,我方才所献之解毒丸,虽不敢说解百毒,却也颇有奇效,这一点,这位老人家应该清楚。可再好的药物,也得用对时机,我说一句实话您或许不爱听,以您现在的境况,想多续两月性命不难,但想要更多,除非是大罗金仙现世,否则无法可救!”
如此直白而不留情面的话一讲出,饶是处变不惊的屈政亮也不由勃然变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