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冈不信,有哪个传谕的内侍,胆敢拒绝王舜臣的询问。
现在还要韩冈自己派人去打听,问题肯定出在王舜臣的身上。
呵。
韩冈低声浅笑,他现在有点相信,黄袍加身,不是赵匡胤自导自演的戏码了。
毕竟推动车轮滚起来的,从来不会是一个人,而是所有人。
“相公。”
“相公,章相公遣了人来。”
收到了章惇的传书,韩冈已经毫不惊讶了。
太后也有太后的想法。
看来自己之前在御前的一番说辞,太后全都没有听进去。
“相公。”传信的伴当提醒韩冈,章府来人还在等回话。
“就说我知道了。”韩冈确信章惇需要的不是自己的保证,而是自己切实的行动。
“准备一下,我要入宫。”
‘金玉满堂,莫之能守。富贵而骄,自遗其咎’,这话已经形同威胁了,要是太后再说一句‘知足不辱,知止不殆’,章惇要么立刻造反,要么立刻滚蛋。
北方三十万大军,南方数百万灾民,都离不开章惇的鼎力合作。
没有稳定的朝堂,北方大军能安稳撤回,就已是万幸。而韩冈这件案子,本来辽人的嫌疑最大。
韩冈就要辞相归乡,说起来,在朝堂上已经无害于人了。远在关西,京师鞭长莫及。多少年来,离开开封就是退出政争的标志——知道电报的能有几人?所以说,这一回的刺杀,不是在韩冈一人,而是整个朝堂。
成功了,韩冈的党羽能与章惇拼一个你死我活,失败了,韩冈能与章惇拼一个你死我活。之前韩冈、章惇在苏颂家中商谈时,所选择的的要其背锅的的对象,就是辽人。不管从什么角度来说,都不能让辽人如愿以偿。
而南方灾区,更是要仰仗福建商会运送的粮食来赈济。当初为了省时省事,也为了避免灾粮在下拨过程中一级级的被侵占,就依入中法的旧例,把粮食和运送两桩事都交给了福建商会,如今正是关键时候。福建商会乱了,一时半会儿哪里去找替补,真的是要死上几十万人的。
韩冈叹了一声。说实话,此时他和章惇之间的交情虽还在,但猜忌之意却更胜一筹,章惇若是辞位,若无其他后患,他乐见其成。
可惜呢,问题就在后患上。
他贵为宰相,一举一动都会决定千万人的命运,虽然位高权重,但走得越高,背负的也就越多,也就更加没有任性的权力。
所谓兢兢业业,正是如烹小鲜时的谨慎小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