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世将道,“多少穷措大摩拳擦掌,能从他们手里面抢来多少?”
赵令璀摇头道:“数算也好,营造也好,哪一桩不要钱财支持?又岂是连书都买不起的儒生能置办得起?”
“可惜冯四回去了,找不到人问了。”赵世将拿了手巾擦汗,叹了一声,没说信还是不信。
韩冈最近在经筵上的一番话,冯从义又正好将水力缫丝机等机器丢出来,这两件事很容易就让人联系起来。想要得到丝织上的好处,那么肯定就要支持韩冈的想法。
只是这个决定让人很难做,这毕竟是要让一直作为旁观者的宗室、贵戚加入朝堂的纷争之中,至少要摇旗呐喊一番。得到缫丝机的好处难以计算,而工学、算学对偏远宗室也同样好处不少,不过不付出代价就想吃下好处,这世上也的确没那么好的事。
尽管赵世将已经不是赛马总社的会首,可依然是冠军马会的会首,对马会的影响力无与伦比,身家在宗室中也是顶尖的,平日里周济亲戚不遗余力。在太祖后裔里,人望极高。只要他一句话,多少人愿意为他奔走……但负担了举族上下的性命,这个决定可就越发的难下了。
‘……还真会为难人。’
老华阴侯声音不大,没让儿子听见,但乌骊一下就支起了耳朵,左右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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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公文上抬起头,韩冈捕捉到了宗泽脸上欲言又止的表情。
“怎么了?”
“相公。”宗泽犹豫了一下,问:“你是不是打算整顿武学?”
“这个?不是!”韩冈扬了扬手上的公文,然后否定得很干脆,“那个烂摊子,避之唯恐不及啊。”
纸上谈兵和实际指挥,完全是两个概念,而军事上急需的是什么样的人才,能明了的朝臣依然很少。
所以设立在武成王庙中的武学,尽管有好些年头了,武举次数也不少,但那些学生,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一个成才的。
大宋的武官系统,在册两万余,出身各不相同。将门世家、军班行伍、潜邸亲随、外戚成员、士人及文官从军、武举选拔、宦官、蕃将、吏人、宗室,林林总总,百门千道。
但其中宗室、外戚和潜邸,是基本上不会上战场的一拨人,虽说除去宗室外,外戚、潜邸两家出身,是三衙管军的一大源流,不过被朝廷倚为干城的,还是真正能够上阵的将领。
将门世家有传承,军班行伍靠搏命,大多数都能打仗,上阵的也是他们。而宦官、文官领军,几乎都是以监军和帅臣的身份,真正要上阵的,也还是武官们。
而武学出来的学生,尽管有个出身,但他们的职位安排,不像进士和诸科出身那般有章可循,勉强安插到了军中,无不被排挤。再加上这些学生,几乎都是学文不成,才退而习武,属于军中出身的数目极少,更是难以成才了。
想要把武学办好,就先得将混乱的武官出身给整理一遍,但这未免太得罪了人。韩冈暂时还不打算去插手武学,章惇若有心,就让他去做好了,反正那是枢密院的地盘,而且现阶段的敌人,暂时还不需要普及军事学校。
“那相公是打算做什么?”宗泽问道。
“看一看办学校到底会出什么问题?”韩冈讽刺的笑道:“武学是个好样本,能犯的错都犯了。”
“相公的确是打算最近就开设工学和算学?”
“谁说的?哪有这回事。”韩冈一口否定,“要办也是以后。”
没人会认为韩冈之前在太后和天子面前,说‘才士多种多得’只是信口而言,从王韩翁婿之争上看,两家争夺的焦点必然是学校。现在人人皆知,韩冈在他将《幼学琼林》列入解试内容之后,要更进一步了,或许一时不会拿国子监下手,但传言已久与明工科、明算科配套的工学、算学,肯定要设立了。
可韩冈现在却一口否认,这让宗泽迷惑起来,“相公为什么在经筵上那么说?”
韩冈笑了起来。
宗泽若不是困于时代的局限,不会想不到。
算学、工学、乃至农学,韩冈肯定是要设立。弘扬格物之说,需要大量的气学弟子进入官场,走进士一途,竞争性太大,而诸科,就简单了许多。尽管诸科出身很难晋升高位,但是当做事的人遍布朝野,气学的地位又有何人能动摇。
只不过,已经传扬已久,又没有多少阻力的事,又何必让他堂堂宰相在经筵上多费唇舌?
“是蒙学。”韩冈道:“想要种田收粮,难道不是先播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