棣州距离京城虽然有千里之遥,如果顺利,早在秋天就能到洛阳城了。彭六虽然机灵,但毕竟是头一次出这么远的门,吃了不少苦,还险些被人贩子拐走做苦力。好不容易他逃了出来,除了贴在胸口放着的信件和证据,其他的财物都遗失了。
经过这件事,他便谁也不信,自己蹲在路边乞讨。总算等来一个要回京大商队,他悄悄观察可靠之后,才以做工换取带他回京的酬劳,终于在大雪纷飞的季节里,找到了何御史。
看着这名少年狼吞虎咽的吃着葱油鸡蛋面,何御史拆开了手中的信。这信上封口用的火漆印章他认得,那是他连襟专用的私章。他们两人,娶的都是大理寺少卿司家的女儿,他娶的是嫡长女,谢县令娶的是庶女。
他不是已经跌下马死了吗,这名少年怎么会有他的信?谢县令是寒门学子,在京时,两人交往并不多。但因秉性脾气相投,比其他人更多几分信任。
看完信,何御史面色大变,问道:“你就是彭六?”
彭六点点头,道:“谢县令给我改了名字,叫何三。”
“好,何三。”何御史沉声道:“你给我将事情经过详细说来。”
何三放下面碗,从他在禹西乡驿站的经历说起,最后说到谢县令独自去找太子时,忍不住哽咽起来:“何大人,谢县令他是不是已经死了?”
他上京吃了这么多苦,都没觉出来害怕,唯有这个问题,一直在他心中反复翻滚。
何御史声音有些低沉,叹气道:“对,他死了。”当初听到他的死讯时,就觉得蹊跷,以他的性子,怎么会喝醉酒从马上摔下来?这绝不是他严谨耿直的性格会做出来的事。
没想到,事情的真相,竟然如此可怕。他拿着信的手,抑制不住的微微颤抖,这是一百多条人命的大案,太子竟然无视人命如厮!
他本就是昭阳公主布在御史台的人手,庆隆七年在肖太后的生辰上,是他煽动了众御史的情绪,提出了废太子的动议。
他虽然站在太子的对立面,但也没想到,太子竟然草菅人命至此!这样的人,一旦成为君临天下的皇帝,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他不敢想象。
“证据呢?”
何三红着眼睛,从胸口掏出那个空粮袋,递了过去。
摸着体温犹在的粮袋,何御史摸着何三的头,道:“好孩子,多亏了有你!否则那一百多条人命死不瞑目。你放心,这件事的真相,一定会大白于天下,你二叔的仇、谢县令的仇,都会得报。”
何三此时已经不是那个懵懂的少年,他想给二叔报仇,结果害死了谢县令,那可是太子!何大人不过是一名御史,能斗得过太子吗?
闻言,何三紧张的看着何御史:“何大人,他可是太子……您不能再出什么意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