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德蒙德不懂儿子为何亢奋得面红耳赤,直到会议开始路德维希解释个所以然。
高处的石室有些很冷,寒冷令人脑袋清醒。而且这里处在高处,透过石窗望向东方,薄雾掩盖了斯特拉斯堡城的魅影。
路德维希坐在最尊贵的位置,其余几位也就勉为其难附和这个男人了。
他先看向急着说话的埃德蒙德:「我知道你想说些什么。你的儿子我很喜欢!他可以是勇敢的战士,但缺乏机会!想想看,洛泰尔不会给你这种级别的贵族更大,机会,而高贵的我则不同。」
男爵勐一激灵:「您?打断提拔我的长子?」
「正是。科尔马。」路德维希明确指明之一地点,「科尔马行宫现在洛泰尔手里?我有意在胜利后将科尔马赐予你的家族,我会否定教会对那里的管理权,它会成为男爵领,你的儿子可以成为科尔马男爵。」
听得如此解释男爵也不澹定了。「真的吗?我是说,如果……」
「当然是真的。」路德维希严肃强调:「那必须是我的行宫,我有理由得到它。而你……要给我提供必要协助。你对科尔马是否了解?当地驻军对否?洛泰尔军队主力又在何处?我听说他有五万军队,传闻为真?」
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埃德蒙德当然知道一些内情,却不可能为自己的解释打包票。
所谓五万军队的事情只是一种说法,具体有多少军队可能洛泰尔也不知道。但大部分在斯特拉斯堡以北驻扎,大量的粮食却储备在科尔马的粮仓。
路德维希听得津津有味,他愈发高兴:「你的意思是,科尔马驻军极少?」
「可能仅有粮仓的管理者。那毕竟是教会辖地,像我这样的贵族根本无权涉足,想必其他贵族也如此。」
「既然如此,科尔马行宫岂不会成洛泰尔的居所?」
「并没有。唯有这一点我可以确定,罗马皇帝……哦不,是洛泰尔,您敌人,他全家就在斯特拉斯堡城内」
对此路德维希不能完全相信:「科尔马行宫是我的,当地粮仓也是我的。埃德蒙德,你要为我带路。而你的长子现在就作为我的近卫骑士。」
「他?我儿子,真的有资格?」埃德蒙德战战兢兢问道。
「当然有资格。洛泰尔根本不懂作战,伟大的我极为善战。你可知梅茨伯爵阿达尔伯特?」
男爵勐然问道:「他怎么了?莫非……」
「他被我杀了,凯泽斯劳滕是我的,萨尔高和布里斯高也是我的。哪怕是梅茨城,我的一支偏师即将夺城。你要好好考虑,谁是值得你家族效忠的王者。」
这还用问吗?坐在这里的还有萨克森公爵和图林根侯爵,现实与传闻说的完全不同,萨克森明明是路德维希的爪牙嘛。
两位北方贵族的出现意味着北方军队加入战争,萨克森人与图林根人的加入使得战争出现巨大变数。
男爵碍于现实,将他知晓的一切一五一十说清楚,科尔马自然成为路德维希必须拿下的目标。
短暂的军事会议意味着路德维希的大军进一步膨胀,关于萨维尔高男爵变节的消息被立刻封锁。
男爵下令封锁道路,军队保持戒备,但凡有洛泰尔使者来立刻被扣留。
路德维希庞大的步兵暂且驻扎在城外但全部的骑兵在集结。
他的身边有多位「近卫骑士」,实则就是一些巴伐利亚贵族的儿子,年轻人直接向路德维希本人效忠,他们能得到被赏识提拔的机会,同样也是被监视的人质。现在,小埃德蒙骑着马高高兴兴直接效忠自己的君主。
男爵带着长子集结自己的亲兵,全部二十名骑士与扈从协同作战。
甚至连柳多夫与塔库尔夫也带着本部骑兵加入行动。
一天的休整对于精干的骑兵而言已经足够,一支总兵力达到三千的骑兵军团突然出现。
他们在萨维尔纳城南集结,路德维希依旧金冠紫袍,他亲自挥动起三狮战旗,向全军呐喊:「战士们,夺下科尔马,我们在那里扎营!」
伴随着战鼓与铜号,骑兵甩开步兵在阿尔萨斯地区的南北走向罗马大道快速奔袭。
萨维尔纳距离科尔马的带路距离仅有三十个罗马里,约五十公里的间距骑兵当天便杀到了。
科尔马城是事实上的不设防城市,站在洛泰尔的立场,此城在于战场后方,又有大河山峦为屏障,怎么想都不能被袭击。当然,完成这一切的大前提是兵力强大的梅茨伯爵没有崩溃。
现在梅茨军队可谓是全军覆没,安全的科尔马瞬间易主了。
路德维希得到了科尔马行宫,它被教士们搭理得很好,敦厚的罗马风格行宫立刻被宣布为东方大军真正的指挥所,还在萨维尔纳驻扎的庞大步兵也要挪到此地驻扎。
正是因为在北方吃过大亏,他意识到了自己哪怕胜券在握也必须留一手,何况现在自己并非占尽优势。
秋雨季节理论上已经降临,未来时期有极大概率出现延绵数日到两周的阴雨,如此情况对战争是不利,虽说越是环境不利越可能打出奇袭,其实输不起的路德维希不得不冷静。
他需要吸收轻取科尔马的胜利果实,要牢牢控制此地的大粮仓,将之改造成稳定的战略基地。
于是大军开拔直奔南方,科尔马立即成为大军营。对农民的征召已经开始,那些本地的债务奴隶全部被免除债务,作为交换他们必须从军,任何拒绝者会被处决,实行铁腕的路德维希说到做到。
霸道的他命令本地教堂效忠,同时宣布科尔马小教区立刻划归为美因茨主教辖地。
他的闪电行动还没结束,现在尚未秋雨绵绵,骑兵几乎没有休息,一支旗队直奔正南方的巴塞尔城,如此以来被当做礼物到处许诺的城市最终轻易又成了路德维希的囊中物。
从军队穿过北孚日山山口到斯特拉斯堡以南的半个阿尔萨斯已为路德维希拥有,理论上他已经控制了当地的全部人口,强制性征兵已经开始。
他为何如此执着于向南发展?正所谓远征至此的巴伐利亚、萨克森、图林根军距离故乡已经太远了,普通战士的不安感与日俱增
,军队需要稳定的后勤基地,并要为可能的过冬最好预桉。
与诺曼人的战争使得路德维希更明白后勤的重要,恰是因为与留里克直接交谈,放知那位王者为战争居然准备六个月的口粮,这个了他巨大的启发。
南部阿尔萨斯的地理位置极为关键,不仅这里水草丰美适合耕种、占领的粮仓储备很多、民众还能强行动员出数千乃至上万的新兵。
最关键在于,船只经过来茵河较为湍急的打拐弯后即可到达博登湖畔的利兹高伯爵领。那里已经属于大巴伐利亚了!伯爵安达尔哈德效忠的就是路德维希本人。
直到现在这位大贵族还没有要求自己基本盘地区的贵族出兵,也许现在到了不得不出兵的时刻了。
来茵河水流湍急一些并不意味着不能航行,只是两岸的山坡极为陡峭,只要通过峡谷区域一切都是安全的。
很多教士要走狭窄河谷区逆流进入博登湖地区,为此崔成出一些纤夫。
但若顺流而下绝非难题,奈何法兰克的船只尽是小型驳船无法做到大量增兵。
路德维希最需要的并非武装民兵,如果利兹高伯爵亲自带着装备精良的亲兵协助,哪怕只有二百人,对整个战局也能有重大影响。
他已经开始行动了!
当然住在斯特拉斯堡的罗马皇帝洛泰尔也不是聋子瞎子,派去的使者消失得无影无踪。
科尔马粮仓是怎么回事?萨维尔纳男爵人间蒸发?梅茨伯爵的使者已经很久没来了,凯泽斯劳滕到底什么情况?去了亚琛快马加鞭探查的使者是迷路了吗?
他聋了瞎了一阵子,最终为逃回的使者告知晴天霹雳的消息:巴伐利亚大军事实上已经兵临城下!
「我的上帝啊,路德维希,你究竟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你不是在美因茨吗?难道,你的军队硬是从危险峡谷渡河来的?这样也好,我可以在科尔马杀了你结束战争!」洛泰尔如此想着,他的大军也突然调整原本战术。
奈何这种调整简直是一种灾难。
效忠洛泰尔的大军相当部分已经到了北部阿尔萨斯的施佩尔城与曼海姆。他的确有着一支兵力接近五万人的大军,质量却极为糟糕。聚集的民兵只是显得兵力雄厚而已,真正有战斗力的仅有一万余披甲精锐。
就如弟弟路德维希,洛泰尔也没有命令「帝国派」的所有贵族集结精锐,他自诩一个把封地竭泽而渔的梅茨伯爵即可投入足够辅助大军为自己取得大胜。
战略与战术彻底混乱,即便洛泰尔想要以一场大家都需要大战回应自己的臭弟弟,然原计划沿着北孚日山脉边缘北上袭击美因茨的大军又被命令折返,士气受损不说,一来一回体力士气也被严重挫伤。
巧合中也有着必然,天空变得浑浊昏暗,北风横惯南北走向的来茵河谷,新的秋雨又开始了,它细雨延绵,没人知道它合适结束,参战双方唯一知道的是,大战也许要推迟到初冬了,乃至今年的大战会被硬生生拖到明年春季。
曾乐观估计金秋结束战争的路德维希不得不臣服于现实,他必须务实,好在自己占领了科尔马粮仓,又与利兹高伯爵取得了联系。后者对军队的影响很大,毕竟那是真正的巴伐利亚封臣,意味着远征的大军理论上就在家门口作战。
而洛泰尔与他的大军,情况突然变得严峻起来。因为他就被堵在来茵河谷区域的北阿尔萨斯地区,感觉上自己与西方封臣的联络被切断,北方、西方是效忠敌人的封臣,南方就是地方大军陈兵之地,堂堂罗马皇帝居然被困住了。
这是洛泰尔此生面临的最严峻时刻,真是稀里湖涂就成了现在的局面。他不愿意承认此乃路德维希善战,因为今年自己的地盘到处遭遇围攻,如果这没有
路德维希的指挥很难说得过去。
「真不知道谁才是真的罗马皇帝!上帝啊,难道我被您抛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