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神父康拉德的说法,从拿骚修道院出发,走山坳道路走到瓦伦达尔修道院,需要耗时一个白天。
他估计要走上十二罗马里,即便是从埃姆斯巴德出发,十个罗马里约15公里也是少不了的。
他们不是已经使用法兰克的长度单位了?事实的确如此,然查理曼统一度量衡是对旧罗马的那一套进行微调,对于总部欧洲的教会神职人员们,还是习惯于罗马的老一套,与五百年前没什么区别。
徒步远行,这对一个上了年纪的神父是很大的考验。
队伍已经进入山区,蓝狐手下的探险者以火硝配火绒,拿出弓钻轻易生火。
夜里烤制的面包黑面包现在已经凉了,它们被插上木棍搁在篝火边烘烤加热,最后涂上一层黄油和蜂蜜吃掉。
虽然很疲惫,康拉德攥着插着面包块的木枝,香气窜进鼻子岂能不大快朵颐。
“啊!能在荒山里吃上甜蜜美味,算是一种享受。”
众人忙着歇脚,几乎无人打理神父的都囔,蓝狐可是听到了,他正好有许多话亟待询问。
“papa,还有多远啊?”
“现在是夏季,我们走到傍晚也就到了。”
“很好。这倒霉的山区让我晕了头,没有你的指引很容易迷路。”
听着像是夸奖,可康拉德根本不想有种倒霉的“夏季野游”。“约瑟夫,你何必呢?”他问。
“怎么了?”
“你们罗斯人善于航行,援军划船直接到拿骚不就好了,何必让他们走陆路。你图什么?图自己高兴?”
“呵呵。虽然有些麻烦,为了作战万无一失,我也好出此下策了。”蓝狐轻轻叹言。
论及蓝狐运筹帷幄实在是过分夸奖,所谓的山路并不存在,此地有溪流,像是山洪冲刷出大量的石块,天然早就了一片碎石子路。它可以走人,想要大军快速步行很有挑战。
更关键的事,援军会携带很多装备,最为关键的莫过于一批重甲。
难道指望士兵穿戴重甲,背负个人物品、铺盖、圆盾、武器装备,靠着一双脚健步如飞?何况第七旗队是一群斗志高昂但体质有待提高的半大小子。
“或许你有理由……”康拉德不再所问,他吃掉了面包,手攥着木棍指着西北方向:“山区也不复杂,通过这处山坳就进入平坦区。那里是一片林地,其中有道路,路两边是一些农田。我们顺着道路即可直达。”
“事不宜迟,那就紧急动身吧。我!”站起身的蓝狐拍拍身子,随性的将沾染油脂的手在嘴里舔舔,罢了再在衣服上一蹭:“我得快点过去,探查一下我军的登陆点。”
庞大的黑森山区结构极为琐碎,它唯有东南部的陶努斯山一座大山,其余的尽是低矮丘陵。山丘之间的山坳必形成一下或宽或窄的平原,其中也必有溪流。部分平原有垦荒价值,部分的就是单纯的山洪泄洪通道。
接下来的旅途毫无波澜,随行的战士带着弓,充当行军仗的木棍还捆上匕首当短矛。他们担心会有野兽袭击,结果看到的只是零星乱窜的松鼠,以及突然的鸟鸣。
“前方就是林地了,瓦伦达尔就在里面。”
小腿酸痛的神父一脸疲惫,他在最后之路之际依旧扛着十字架式手杖,摘下黑色罩头,穿着黑袍的他怎么看都像是经历磨难却有意志坚定的苦行僧。
不同的是这些罗斯人,乃至是曾经的大胖子蓝狐,一种兄弟依旧精神不错。
……
对于住在林子里的平民,突然闯入一伙儿外乡人令他们保持高度警惕。
直到这些人亮出了两面旗帜。
一面是白布图上黑色十字,另一面则是白布对角线涂上蓝色条纹。
村民就认识十字架,见得其中有穿黑袍的教士,起初的警惕消散很多。
蓝狐一行堂而皇之走过小规模农田进入林地,当有大胆的村民前来闻讯,获悉是拿骚修道院的康拉德神父,这便干脆当了向导。
很快,他们置身于一片小规模的林中村落,小溪从村中穿流而过,蓝狐看一眼确定它无法航行。
村民门就地取材,都以石头搭建住房,在以木料草垛建设屋顶。村里最大的建筑正是修道院,它也是纯石制的,乃至建设了一座石塔,狭窄的塔楼高悬一尊铜钟,它清晰可见。
外来者的闯入引得不少警惕村民围观,本地神父多尔夫获悉拿骚一方的神父突然到访,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紧急打理好自己的袍子,再把最贵重的铜镀银戴在胸口,带着教士们亲自出门会晤。
修道院高塔铜钟下,两位穿黑袍的神职人员罕见地面对面站在一起。不同在于,神父康拉德身后站着一众有着纯金头发、身材颇为高大的武人。
“是诺曼人。他们来做什么……”神父多尔夫不敢如此冒昧地问。
他一开始很紧张,随着神父康拉德率先开口,话题迅速撩开了。
因为,走过森林站在来茵河畔,不远处之地仍在冒着黑烟。燃烧的科布伦茨就在那里,现在藏匿在森林的瓦伦达尔修道院终于知道了更严重的内情,也获悉了一切灾祸的始作俑者。
马上会有一场大规模、必然血腥的战争,对此瓦伦达尔修道院因为距离战场太近根本不能独善其身。
众人被请进修道院,包括蓝狐在内所有的罗斯战士都亮出自己准备好的十字架吊坠。
他们集体做了一场戏,就在这简陋修道院做了一番祈祷,果不其然立刻得到了本地神职人员的好感。
再当蓝狐拿出了准备好的礼物,带着欣慰至流泪的情绪,加之神父康拉德的游说,本地神父多尔夫相信了一切说辞。
乃至接受这样一个不愿接受也不得不接受的现实——瓦兰达尔修道院已经成为战争的一部分。
神父多尔夫没得选,法理上他现在要听从科隆大主教的调度,而科隆方面与这些诺曼人是多方面盟友。
令他讶异的是,之前派出的信使与诺曼的船队相遇,恰是这支船队刚在科隆逗留,恰是眼前这个自称约瑟夫蓝狐的诺曼男人,最近才有大主教哈德博尔德有着深度交流。
这位送礼者是一位贵人,深知惹不起的多尔夫只能顺应。
“那么,我们能为你做些什么?”神父故意这么问,言外之意也是探索瓦伦达尔在接下来战争中索要扮演的角色。
蓝狐答得干脆:“我们本就是盟友,只是你不了解我们。组织你所有的村民,组织你所有的马驹驴子和手推车,当我的大军登陆后,充当我搬运物资的民夫。你们跟着我们去拿骚一趟,参与其中的人将得到金钱奖励。”
神父不能说自己贪图钱财,一磅银币为礼物已经令多尔夫大为信息,而大量的偏硬的“莎草纸”令他眼前一亮。至于一只“透明水晶杯”为礼物,所谓它可以用作弥撒仪式、婴儿受洗用圣器,体现了这些诺曼人很虔诚。
为拿骚男爵办事,有钱领!这是村民闻所未闻的义举。
自古以来普通人给贵族服役是义务,居然还能从中得到一些奖赏吗?他们不做怀疑,整个瓦伦达尔的村民不过二百人,能动员出的精壮男人也就五十余人。根据他们的信仰,本地妇女绝不可从事劳动,好在各家将自己的手推车全部拿出来,修道院也将拉石碾子的驴子和拉柴车的马匹贡献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