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上裹着布或皮革,长有冻疮的双手攥紧短矛和斧头。一千五百名索布人奴兵以简陋的武器敲打自己同样简陋的盾,发出轰隆隆声响为自己壮胆。
他们穿着多臃肿,肉眼可见的是他们丝毫没有甲衣。这样的敌人也许用剑劈砍不容易造成重大伤害,以矛去刺必是大破。
柳多夫带着他的精锐萨克森农夫兵完全脱离联军主阵,这种公爵身先士卒的样子很提振士气。
留里克面目冷静,任由冷风吹拂自己金色的胡须。他招来传令兵,勒令芬兰长弓手为初战的萨克森人提供三轮支援。
于是,站成严正队列的芬兰旗队,在芬兰伯爵耶夫洛的命令下,快速变换成线性队列。
“所有人!三箭!齐射!以令旗行动!”
耶夫洛以芬兰语苏欧米方言下令,他的麾下集合着苏欧米人、科文人、维普斯人和吕迪人,皆是泛芬兰族裔。他们本无缘与法兰克王国有任何接触,而今这些已知世界边缘的人们,参与到这场大决战。
他们这一轮的攻击目标是索布人,一支住在中欧内陆森林的小型部族,尽管他们并不知晓。
一场战争涉及的民族已经极多,北极圈的驯鹿游牧民向中欧森林的斯拉夫人射箭。
一声令下,旗帜下落,鹿筋加强韧性的拓木长弓发动齐射,阵列里尽是箭杆摩擦弓柄的清脆响声,一瞬间便是六百余箭矢借力北风飘向索布人的进攻队列。
箭矢从头顶呼啸飞过,不由得引起柳多夫的pts,就在大半年之前,这些持弓人将自己的阿勒布堡垒射成了刺猬,没有谁比柳多夫更懂这些矮个子弓手的奇葩与可怕。
好在这一次罗斯军队是友军。
对于这种箭矢打击,索布人多少有着心理准备,他们继续排列着密集队形,在容易打滑的冰面上互相扶持着前进。待听到空中传来的嗡嗡声,纷纷将自己简陋的木盾举国头顶,继续竭力保持着队形继续前进。
但箭矢还是如雨点般降临,靠着数量优势打出概率伤害。
箭簇或是砸入河冰,在凿出一个痕迹后被立刻摊开。
或是直接砸穿索布奴兵的木盾,以至于击穿人的胳膊。
他们开始中箭,一度很稳健的队列开始乱了分寸。他们仍保持着推进态势,就是一开始的勇气正被箭雨快速消磨。
中箭的人跌倒在冰面捂着伤口不断打滚,有的人试图帮助同伴,结果狠狠滑了一跤。
更是在队列的中心位置,这里摔跤的个别人引起连锁反应,以至于近百人滑倒,乍一看去好似被全部击杀一般。
连续三轮箭矢攻击后,索布奴兵只能保持最基本的队形。他们受箭矢打击的折损并不严重,只是队列变得混乱,在没有合适前线指挥官再度组织的情况下,已经不可能重回一开始的组织度。
因为,激战即将开始。
所以是三轮齐射,留里克担忧自己的支援会伤到友军便终止更多支援。剩下的战斗罗斯军可以暂且围观,既然柳多夫和他的萨克森军队渴望胜利的光荣,机会就是现在。
褪去了体面服装,不想成为众矢之的的柳多夫打扮得颇为低调。他仍站在自己队列的偏厚位置,在一个安全区域指挥全军。
目睹被箭矢砸得七荤八素的敌人,萨克森军声威大震。
借着这份余威,觉得时机已经成熟的柳多夫赫然下令:“矛头举起来,戳死他们!不留情!”
一根根长矛突然横支,萨克森士兵双手将之尽量端平。一瞬间,上千根矛杆摆出刺猬阵!
“冲锋!杀死他们!不留情!”
这是柳多夫的最终命令,激情澎湃的战士们忘却了恐惧忽视了战斗的受伤与死亡。他们踏着冰鞋稳健小步奔跑,以至于本该稳扎稳打的“矛墙推进”,又变成了自古以来的“蛮族猪突”。
倒是这种突袭气势如虹,双方作战人数接近,显然萨克森军一方更有精神!
突如其来的矛墙突袭令人意外,萨克森士兵在冰面上毫无担忧滑道,他们的钉鞋蹬地踩踏出大量冰屑,接着矛头狠狠冲撞进索布人无甲的身躯。
恐怖的激战终于开始。
当戳刺开始,非得是敌人被戳成一地血红死尸方可罢休。这些萨克森士兵迸发出强大的勇气,或者说因为公爵柳多夫在场,他们有了战斗到底的理由——所有人在于英雄的孙子并肩作战。
仅仅的冲撞的第一时间,即有超过二百名索布奴兵伤亡。无数的矛头又是戳刺又是拍打,矛墙形成宽大的攻击面,一个索布奴兵面对的往往是数支长矛的攻击,根本不是一面木盾可以抵挡的。
有的人专注戳刺,有的冷不丁从上方猛夯,也有的部将无敌故意刺敌的脚、小腿。
索布人的短矛根本无法近身反制,无奈只有将矛投出去,这也是他们唯一能制造的杀伤。
见得同伴伤亡,萨克森人为之暴怒,他们的推进更为凶悍。
索布人还在苦苦支撑奈何又不断后退,已经损失了很多兄弟,那该死的矛墙还在步步紧逼。难道要撤退吗?不!法兰克的王会绞死擅自撤退者。但继续前进搏杀指挥被无数的矛戳得千疮百孔。看呐!冰面已经尽是血红。
如此种种,不远处观战的法兰克军队看得真切。
法兰克战士们很高兴死得不是自己,死伤尽来自索布奴兵,这些人死了也就死了,战士们并无这方面的同理心。
东法兰克的王路德维希故作镇定,他重新骑上骏马,自己整顿好全套盔甲。
他无法忽视刚刚罗斯的留里克对自己的羞辱,自诩为勇敢战士的他终于拿出十足的勇气。
让索布人作为肉侦是一个战术,所谓让这群人骗得罗斯人阵型紊乱,接着便是主力军发动全面进攻。一般情况下这种战术总能奏效,在知晓罗斯人箭矢犀利的大前提下,路德维希就是要以索布人的血肉骗掉敌人的远程火力,为近身搏杀争取到机会。
战场的大环境过于热烈,或许该再按兵不动审时度势,终究路德维希心中的那团烈火已经喷涌。
他不愿再等待,即可将已经准备好的全部骑兵组织起来。
他摆出自己的宝剑,以剑柄猛地敲打几下自己嵌套王冠的铁皮盔故意发出声响,引起大家的注意。
接着,他便挥舞起自己的剑高呼:“查理曼的子孙们!这是你们的命运之战!讨伐叛逆!讨伐野蛮人!跟着我冲锋!”
早就待命的号手、鼓手立刻发出巨大声响,所有休整一阵子的士兵已然磨刀霍霍。
看呐!国王带领着重骑兵进攻了!
这是全军总攻的命令!
一瞬间,法兰克军阵迸发出巨大的吼声,他们是身后正片石楠森林的积雪都为之震落。
此刻,路德维希就是在拿自己的生命做赌。荣誉遭遇野蛮人的侵害,领地被野蛮人侵占,加上叛徒作祟,如果不能以胜利雪耻太不是男人。
科隆大主教于随行的教士们为进攻的军队祈祷,他们成为一众旁观者,看到的是百闻不如一见的万人进攻。
那些中装步兵的甲衣在阳光下烁烁放光,他们皆在阵前拍着相对整齐的步兵队列。在其后又是数量更为庞大的、衣着五花八门的农夫兵。
步兵会是这场战斗的中坚力量,而骑兵则是打开战局突破口的要素。
看似双方集结的兵力大抵相当,此刻谁能打出战术突破,即可拥有胜利。
路德维希攥紧缰绳真的在带头冲锋,他的部下生怕国王有着三长两短,也急忙以马刺刺激战马,尽力飚速超过国王。在这样你追我赶的过程中,骑兵很快就冲到柳多夫的萨克森军面前。
萨克森人仍在和索布人鏖战,他们丝毫没有做好防骑兵的准备。
柳多夫也绝对想不到,那些法兰克军队会无视友军的伤亡,骑兵铁蹄已经重重踩在友军的后背。
因为路德维希始终将索布人视作牛马,这些工具人是时候做出最后的贡献。他们被骑兵撞得筋骨寸断,拜这些人所赐,当骑兵开始于萨克森军发生撞击时,柳多夫根本没工夫率部防御。
重骑兵直接骑脸,骑手嘶吼着伸直骑矛,先是戳死一名萨克森战士,接着铁蹄踩在另一人身上。
半吨重的骑兵直接冲垮宽大而单薄的萨克森军阵列,仅是第一个会和,整个萨克森军的一千名精锐就被撞得十不存一。他们并非全部战死,很多人被撞击后眼冒金星,躺在冰面上眩晕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