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姓赵的只吃了顿中午加餐便自投罗网,便是兄弟们手下没轻重弄死他了,也都算饱死的,还有什么可说的?开干便是。」莽金刚拍地而起。「我去准备,你们把他引进来,不用多,到前营后半截就好!」
说着,竟然直接离开了。
莽金刚倒是一如既往,但剩余几人,面面相觑,看的出来,杜破阵还是有些心虚,这毕竟是他的一切家底子,谁知道这十三金刚到时候到底顶不顶事?
理论上应该顶事,但万一不呢?
不过,事到如今,也是势在必行了。
阚棱最在意部队,见状也顾不得许多,只是拱手做了个喏,便匆匆往前营去,乃是准备亲自承担起诱敌的责任。
但大太保也走,剩余四人,尤其是淮右盟的三位老支柱,还是心虚。
没办法,谁让淮右盟家底子差,就这一摊子呢?
而听着前面喧哗声越来越
大,渐渐出现了呼喊声与交战的动静,三人也都不敢再怠慢,又各分了一人去了后营与侧营。
只剩一个谢鸣鹤,原本与杜破阵在中军坐镇,但听到前方越来越明显的动静,眼看着前营不断有流光飞闪,却始终没有个准信,其人终于按捺不住,飞身而出,准备去前面看看。
但刚一出来,便见到一道辉光真气自前营前部腾跃起来,然后径直往自己这边飞来,而这一跃之下居然直接飞过了整个前营营盘,犹然不落,甚至继续往最大的中军大营中心位置滑过来。
要知道,流云鹤他老人家可是以这腿脚上的修为闻名天下的,但看着这夸张的腾跃距离,只觉得委实是生平所见之极致,一下子就明白了为什么赵光这厮当年能进人榜前三。
当然,他根本来不及多想了,因为那流光居然径直砸到中军大帐前,也就是他本人面前,双方就在帐前还没起来的夯土基旁打了个不过两三丈远的照面!
以至于两人各自愣了一下。
但马上谢鸣鹤便意识到自己摊上事了,乃是不顾一切运转真气,飞身而起,带动了一股青色云雾状真气……这不是长生真气,而是一种淡青色的,宛若青山绿水一般的真气色调,加上他本人白衣飘飘,真宛若一只仙鹤翱翔于青山绿水之间一般……当然,这厮心里藏了个扣,没有第一时间往前营去,反而往侧翼走。
披着全套甲胄拎着长枪的赵光见状,不怒反喜,再度腾身起追上,乃是认定了这个从中军大帐钻出来所谓一看就是养尊处优上位者的凝丹高手。
双方几个腾跃,每次都是谢鸣鹤先发而后至而赵光后发而先至,不过三五次,就被迫交手,而一交手,流云鹤这只老牌凝丹便被年轻成丹高手的明显实力差距给砸的喘不过气来,手中长剑差点都被对方一枪给磕下来。
于是,冷汗迭起的其人不敢再犹豫,又拼命挡了一枪后,再度一跃而起,终于往前营后半部去了。
尚未落下,他便看到十三金刚中的胖金刚光着脑袋向他招手,指向一处空地,便临时调向,宛若一只大鹤一般朝胖金刚所在的那片空地飘飘落下。赵光如何放弃这个机会?也空中调度辉光真气,继续转向落下。不过,其人速度更快,而且是直扑对方后背,所谓甲胄耀眼,长枪如爪,那样子,也像极了一只金光闪闪金翅大鹏来扑杀猎物。
只能说,有取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号。
转回眼前,谢鸣鹤狼狈落地,根本来不及做别的言语与举止,只是翻地一滚,才将将躲过了身后金翅大鹏的一扑。
此时,便闻得耳边有人在笑:「谢老爷,你这只鹤若是野地里遇到人家这个金翅大鹏,怕是也只能往沼泽芦苇地里钻了。」
明显就是莽金刚的声音。
谢鸣鹤气急败坏,翻身起来,便欲言语,却又被眼前一幕给惊呆了——十三金刚列阵于营地中,自己落下时还什么动静都无,尤其是连真气也无半点异动,但只一翻身而已,不知何时,身前便已经断江真气横流,居然结成了一张真气大网,将赵光从上方给整个兜住。
原本还想往前扑向谢鸣鹤的赵光同样慌张,仓促欲走,但真气一提起来,撞上那网,便宛若遇到铁丝的豆腐一般,直接散裂开来,其人本能挥舞长枪去荡,结果,附着了辉光真气的长枪撞上那真气大网,居然直接被切断。
金翅大鹏大惊失色,不用想都知道,若是刚刚不把这网当回事,仓促腾跃起来,会当场身死也说不定。
而其人既晓得利害,便试图从空档里走,结果,往上起也好,顺着平地往侧面来也罢,那莽金刚都从容指挥呼喝,真气网上的断江真气丝线也不断调整,甚至有加密加粗,成罩的趋势,只让赵光处处受制。
真真宛
若捕鸟捉鱼。
几次尝试失败赵光渐渐惊骇失控,便扭头看向了莽金刚他当然晓得对方是此阵阵眼,也是指挥核心,便奋起余勇,拎着一把断枪,朝此人扑来。
但莽金刚却岿然不动,待二人即将相接,更是忽然单手挥舞起一把巨大铁杖,借用阵型灌足真气,当面扑打而来。
赵光拎着短枪挨了一下,宛若一只兔子撞到一棵大树,当场晕头转向,趔趄了数下,便扑倒在地。
十三金刚随即一拥而上,将此人就地打断腿脚,捆缚严密。
此时,这莽金刚方才回头对谢鸣鹤与赶来的阚棱等人来笑:「其实是有些手段的,金翅大鹏的绰号没错,但大鹏既然到了地上,翅膀都展不开,如何与俺这玉面虎相较。」
谢鸣鹤虽听得牙酸,却懒得计较,反而在旁边负着手长呼了一口气:「行了!此战已然胜了!」
「捉了敌将。自然是胜了。」阚棱同样喜形于色。「非是此意。」谢鸣鹤摇头大笑。「是整个徐州大事已经定了!」
阚棱一时不解:「此人这么厉害吗?」
「不是他厉害,是通过他证明了我们这支兵马的厉害,证明了我们这支兵马厉害,就可以跟一些人做生意了。张三郎可没指望跟司马二龙做生意,那就不是做生意的人!"谢鸣鹤脸上血色也都回来。「你们看好他,就在这里等着,把他怀中行军金牌给我,三日内……不对,两日内大局便要定下了!我这就走,去寻个牙人,反正军情严肃,一刻等不得了!」
众人不解其意,但胖金刚还是将对方身上证明身份的行军金牌与长绶一并取下,递给了对方。
而谢鸣鹤连杜破阵都来不及见,便一跃而起。
朗朗乾坤,既无金翅大鹏,流云鹤自然肆无忌惮,翱翔自在。
自山阳至江都,不过两百五十里,中间水网纵横的,本就以速度闻名江左的谢流云也不用马,只是奋力施展自己修为,中途稍歇数次,饮食睡眠齐备,一日夜稍多些,大概第二日下午便抵达了自己魂牵梦绕的江东之地……的大江对面。
也就是江都城了。
入城之后,城内气氛果然如他所料,街市居然如常,丝毫不晓得相关战事,俨然有人,而谢流云也不去找自家在本地故人,也不去寻什么南衙相公、什么本地留守,或者是找实际禁军主帅司马化达。
而是经过打听,轻易用自己本地口音找到了一处住宅。
此宅不过前后两院,前院人住,后院养马,中间便是堂屋……主人更是一位登堂入室大员,所谓刑部侍郎王代积是也。
江都这破地方,猬集了那么多人,大家又都没带家眷,自然是一副勉强糊弄的样子,但王代积这种身份,赏赐待遇是少不了的,却还住在这种地方,恐怕不是大善之人就是大女干之徒,反正是心里有其他计较的,着实让谢流云更加信了几分张行的言语,心中笃定了几分。
「这是谁送来的?」坐在堂屋看书的王侍郎打开革袋,看到赵光一卫将军的绶牌,愣了片刻,忽然站起。「人在何处?」
「王侍郎!」就在这时,头顶上忽然传来声音。「有东都故人着我这个中人寻你叙旧,不晓得阁下可愿拨冗一见?」
王代积坐了回去,捏着发黄的胡子,沉默了一会,摆手示意仆从离开,这才干笑了一声:「我若说不见,岂不显得我王某人忘旧吗?阁下请进来喝茶,慢慢说话。」
话音刚落,门前便落下一人,姿态从容,举止大度,望之让人心折。
王侍郎不敢怠慢,起身向前拱手以对:「刑部侍郎王代积,见过阁下,敢问阁下姓名,故人又是哪位?」
对方也丝毫不做遮掩:「江左谢氏谢鸣鹤
,白衣浪荡之士,至于故人,乃是当日与阁下在西都一起拜谒穆国公的那位。」
王代积没有半点惊讶,只是点点头,平静来问:「早就闻得阁下高门大名黜龙帮已经强盛到可以让阁下这种出身的人为之奔走了吗?赵光又如何被他们拿下的?"
「此事说来话长,请让我与阁下从容讲来,而且还有另外一事要阁下襄助。」谢鸣鹤不失礼仪。「咱们那朋友说了,若事成,阁下也能脱离苦海,就此展翅。」
「好。」王代积心中微动,侧身让开,恳切礼让。「请阁下上坐。」
这一日,乃是六月十八,正是徐州战事告一段落的当晚。
PS:大家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