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石毅是怕了。
不知为何,他也算沾着亲戚关系,平日里顾待他也仁厚,并没怎么责罚声骂他——除了刚到播林时那次。可每次见了顾,苏石毅是里发毛,觉得害怕。
更别提这会要罚他了。
苏石毅脚步走的慢了,跟孟见云“你会不会罚咱来打板子?要真是打板子了,我替你挨几下,你身板小别打坏了。”
“用不着你替。”孟见云冷脸拒绝了。
“嘿你这。”
话间到了正厅口,苏石毅一看厅里坐着的顾,立即不敢再话了。两进去,一个是话少不爱话,另一个则是怕顾,在顾这儿不敢求饶一句情。
“在外走商,黎板便是这个队伍的一把手,你二没听吩咐私下行动。”顾兆也不问二知不知道错,直接“回去收拾包袱——”
他话没完,孟见云直勾勾跪下来了,苏石毅见了噗通一下也跪着,知道错了别赶他走。
顾兆……
“收拾包袱去官。”
苏石毅啊?
去官啊。
孟见云也愣了下,不依旧跪着,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是松了口气。
原来是去官,而不是赶他走。
“这段时间你二别忙活别的,就去官好好念书,要是习成绩不成,那便继续读,我供的起。”
“跪着干什么,回去收拾包袱,个就去官。”
两是乖乖麻溜的站起来,也不敢再一句,赶紧滚了后院,等出了后院,苏石毅拍着胸脯松了口气,“幸好幸好,刚吓死我了。”又看小孟,“你动作倒是挺快的,是不是刚也吓着了?”
“要你管。”孟见云完回屋收拾去了。
去官读书,对孟见云来比打板子要痛苦,被圈在一个地方,每日一坐便是一上午一下午,整个班里都是一些有钱家的少爷,对他侧目,有捧着献殷勤的。
孟见云对着来便冷冷道“我是黎家奴,找错了。”
本来想套近乎的同顿时愣在原地,不知道什么好。苏石毅则来打圆场,“我是被罚来念书的,他子就是这样,你别往里去。”
“不会不会。”同摆完手便走了。
只是这么一来,昭州城的商贾都知道原来小孟管事是黎家奴,一时自然是底看轻许,再怎么得黎家的看重厚待,不是个奴才。倒是顾仁厚,下做错了事,罚去读书。
……真是不知道如何讲了。
俩去念官,福宝是六月去了校,正好岔开了。福宝到了校便每日开的不得了,觉得六月好幸福哦,班里有阿吉,有木头哥哥,都是他认识的。
校里也不光字看书,有别的课,他最喜欢去后头的田里锄草啦。
放了回家看到阿爹,阿爹抱着他,听他今日了什么干了什么。黎在旁听着,夸福宝干活好,教福宝怎么锄草,怎么下种子,怎么浇水。
“爷爷好厉害啊。”福宝一脸崇拜。
黎乐的摸福宝脑袋,“你爷爷在地里刨食半辈子,这算啥。”
不送福宝习认字去了,怎么要干农活?算了干农活也好,以后怎么着也饿不到肚子。
六月中,顺运的镖师到了。
两位镖师拉了一车的东西,半车是陈家的。一位是往陈府送,一位是来了黎府。黎是忙出去迎,见了镖师便唤小兄弟,让上了茶水坐下来话。
镖师拱手叫了太爷,知道黎府太爷是个热乎实肠,也没少客气,“不坐了,太爷检查检查东西,这一捋顺了,我这单子算结束,在好好同太爷聊会。”
“成。”黎也干脆。他不识字,叫了周周来一起看。
送黎家的东西一个小木箱,里头信件、腌菜,天气热,吃的没少,就两坛子酱菜,一路来有些洒了,幸好没脏了其他东西,都用油纸包着结实。
两坛酱菜是东坪村后娘李桂花送的。
黎周周将给相公的信压着,回头相公回来看,他捡了杏哥儿的信,有一封给爹的,是小田留的字。
“应该是温补的药方。”黎周周。
拆开一看真是。
小田在信中,天的弱症也分,因为没见,望闻问切都做不到,如今只给一些食物温补的法子,都是脾温和没什么药的,可见效时日慢,再加上一些锻炼……
“这个送杜举那儿。”
黎周周“日我送福宝上,正好送去。”
杏哥儿的信写的要朴实直白许,不像之前了,字迹工整带着几分幼态,“应当是元元写的。”
好消息,元元考中了童生,去年三月的事了。杏哥儿来报喜的。
黎自然是高兴,“这是好事,元元这么小就考中了。”后来仔细一算,“元元是的生?”
“四十九年生的。”黎周周回。
“这一晃眼元元都十二岁了,好着呢好着呢。”黎感叹时间快,不才十二岁就得了童生,“元元是读书的料子。”
黎周周点头,觉得是。
杏哥儿在信中高兴坏了,了许,元元中了童生,回村里摆了席,因为嫂家的儿子晚一年读书,去年一起考的,结果嫂儿子没中,嫂里显是酸着不爱,杏哥儿就不由让侄子来府县念书,同元元一起上好了,嫂才高兴起来,同他又热情许……
又了许鸡毛蒜皮的事。
黎周周如今看着信纸上妯娌之间的小事,觉得有些陌生了。
后娘的信是给他的,了许,阿奶年纪了,如今吃饭没什么胃口,饭量少了许,整日念叨着兆儿,这次镖师送信,回信时不让我提,我想着兆儿孝顺,必定是想知道,请了小田来看,小田没什么事要休息,吃饭精细滋补一些……
信是赵泽代笔的,末了赵泽自己去年中了秀才,朱秀才前年中了举,没门路疏通打点,如今一家搬去了镇上,等着调任。
陈府。
镖师报了姓名,门房便去通传,刚完就看爷三爷跑着出来的。陈郎三郎见了镖师,再看看后头那一箱子,顿时眼眶红了。
“没找到吗?”陈三郎见这箱子是他送去的那只,里便是无限的低沉失望。
镖师忙“信送到了,这是贵府二小姐送回来的。”
话刚完,兄弟二便是又惊又喜,一更是滚滚的泪,喜极而泣的,抬着胳膊袖子胡乱擦了擦,“我去喊爹和娘。”
十年未有音信啊。
陈郎是奉镖师座上宾,满的话,却不知如何吐露如何询问。两兄弟是太喜不自胜,压根没想,为何镖师为回‘贵府二小姐’而不是府尊夫这称呼。
镖师满面的犹豫,最终是提醒陈爷“二小姐的不是很好。”
“什、什么?”陈郎从喜庆中回了神,对上镖师的神色,顿时一颗往底下沉,“我二妹怎么了?”
如今陈未来,镖师想跟爷透个风声。
“我顺运宛南的兄弟找到时,几次没见着,门房下闭门不见客。”镖师将宛南的兄弟写的信一同交给爷。
这事几经周转,最终才送到了陈二小姐手中。
陈郎接了信,才看了几行,便是暴跳如雷咬牙切齿恨不得杀去固原府县——
“这畜生怎么敢这般糟践二娘。”
镖师不知怎么话,信件送的艰难,要运送出东西更是麻烦,若不是陈二小姐牵挂着唯一女儿,怕是早都被磨的没了命。
“二娘怎么了?”
不知何时,陈陈夫到了,陈郎想藏信可来不及了,他爹一把夺了去,陈郎怕父亲气坏身体,想什么,可他一想到二娘遭遇便只有恨。
遥记最后一次通信,二娘一切皆顺遂,她前头有了娘,后头没三年又生了个儿子,是儿女双,相公也调任到了中原,做了一府县令,都安顿好了。
陈家听了信便中松了口气,安顿了便好。
尤其是陈,他自己没什么门路背景钱财,官场中挣扎沉着到了昭州,一做就是十年,半点晋升希望也无,自然不想女婿再受他这般的苦,女婿在中原,百姓富足,女儿生活也安乐。
可万万没想到,这样的安顿,一切皆好,结果没两年陈二娘的日子就艰难起来,起是相公要纳妾。
是外头乡绅塞的,他酒后冒犯了家乡绅千金,不好污了家名声,不然该女子要上吊不活了,他的名声也有碍。
陈二娘虽是有些吃味,但也只如此,这个世道,男纳妾是常事,相公疼惜尊重她,前头这些年洁身自好,已经很好了。
有一自然是有二。
陈二娘娘家在昭州,她爹就算是当了官,日后升迁了又如何?书信不通,远水解不了近渴,没撑腰,陈二娘在固原府县慢慢的怎么就孤立无援了。
妾室不提了。
相公要娶平妻。
陈二娘挽回不了什么,一步步的看着也灰冷,直到平妻生了儿子,没久,她生的二郎秋日里失足掉进了院子里的荷花池……
信中寥寥数字,却字字泣血。
陈二娘身子垮了,自知活不了久,想求爹接了她的女儿,这般虎狼之地,她要是走了,娘的下场便是随打发给什么上官做继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