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一会儿后,种师道复问杨可世道“既是朝廷启动战事,大军浩荡而来,北伐契丹,童枢密使大人作为大军统帅,可有详细战略安排下来?”
杨可世见问,摇了摇头答道“这个实不知。种指挥使,大军出发前,举行了阅兵及誓师仪式,然后便一路北来,这期间,童枢密及统帅部并无任何战略举措安排下来。”
种师道闻听这个情况后,哀叹了声,摇着头说道“如此重大的军事行动,焉有不提前会商的道理?不过,对咱们的童枢密使大人,俺还是只晓的。童枢密的为人,好大喜功,急功近利,刚愎自用,专权霸道;以俺之见,直至宋辽两军作战前,咱们的童枢密大人,都不会与众大将们商讨相关军事事宜的。”
杨可世点头道“是的,一贯如此。在经略西北时,童枢密大人不就是如此?!”
种师道和杨可世又说了阵话,杨可世起身告辞道“指挥使,大军在外,比不得平时,末将暂且告辞,赶回后军,以免招惹其他事端。”
种师道闻言道“也是。你是俺的副官,你前来拜见俺,原本是正常,但被童枢密得知,会有其他想法。你赶紧回后军去,有军事行动前,我们再相商具体策略。”
“指挥使多多保重,末将告辞。”
杨可世与种师道辞别,出了保洲城,自回后军军营去了。
杨可世走后,种师道独坐了一会儿,感到困乏,便上到行军床上,准备歇息。然而,考虑到宋辽两军即将大战,童贯却没有具体的战略战术传达下来,也不知道童贯是如何部署此次战役的,所以,种师道心里极为忧虑,睡不着觉了。
种师道心想,童贯十万火急,令俺率偏将十余员,迎候在保州南门,想必是有要事相商,若不然,他令俺来作甚?!
然而,当天夜里,童贯并未召见种师道,这让种师道忧心忡忡,无法入眠。
童贯率大军出征前,徽宗皇帝特意安排童贯,令其让种师道随军参战,且令童贯随时向种师道咨询征战方略。既然徽宗皇帝如此安排了,童贯也遵旨将种师道从晋阳调到了北伐大军中;那么,童贯何以在见到种师道后不冷不热,并不征询征战方略?
其实,之所以会是这样,是有原因的。
原来,童贯经略西北时,种师道担任原州通判、提举秦凤常平数州,正是童贯的直接下司。那童贯掌握兵权后西征,一路上作威作福,其他官员见了他,皆齐刷刷跪拜,极是崇拜,唯独种师道,见了童贯,仅作长揖而已,似有慢待和看不起童贯之意。童贯由此而不待见种师道。
后来,童贯欲对西夏用兵,徽宗皇帝专门召见种师道,咨询边境情况。种师道禀告徽宗皇帝道“启奏圣上,先挑争端不可胜,若他主动来战时,则要针锋相对;妄动生事,这不是个好主意。”
对种师道的看法,徽宗皇帝深以为是,遂令童贯停止对西夏用兵。童贯得知这一情况后,对种师道甚是生气。
再后来,童贯奏请徽宗皇帝,打算迁徒内地弓箭手充实边防,对外却号称是从边疆招募的。
徽宗皇帝闻奏,吃不准这事,又唤种师道入宫,私下里咨询种师道的看法,种师道如实禀奏道“启奏圣上,臣恐怕弓箭手还没有在边疆立功,内地已经受到了骚扰。”
对种师道的这个意见,徽宗皇帝极为赞许,遂否决了童贯的奏请,还赐给种师道袭衣、金带。
童贯闻听到这个情况,心里面更是不悦,更不待见种师道。
因为种师道常与童贯唱反调的缘故,童贯对种师道甚是反感。然而,徽宗皇帝极为看重种师道,故此在此次征剿契丹前,想到了屡次提出好建议的种师道,遂特意安排童贯,让童贯招令种师道随军行动,并令童贯随时向种师道咨询作战方略。
童贯虽然对种师道甚是反感,但在徽宗皇帝面前,童贯自然不能有任何不悦的表现;然而,童贯心里有他的主意,那就是你有你的千条计,我有我的老主意,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对圣上也是如此,你说你的,俺做俺的,俺只要把幽燕十六州给收复回来了就行,俺为甚要向他种师道咨询征战方略?!他以为他是谁呀?!
故此,童贯虽然遵照徽宗皇帝旨意,传令种师道等候在保州,随军征战,但他并未打算向种师道征询作战方略。
所以,童贯在见到种师道后,不冷不热,并没有征询种师道作战方略,反而在接下来的时候,将种师道派至后军,让其随杨可世的后军一道行动。
第二日,大军开拔,继续向北进发。
快到与辽国接近的地界时,童贯的派头做得更足了,大队兵马排着齐整的队伍,旌旗蔽日,刀枪林立,战鼓震天,喧声鼎沸。为了耍威风,提振边民信心,童贯令部下发了黄榜,打出“吊民伐罪”的旗帜,挟讨伐方腊之余威,气势汹汹,浩浩荡荡,尘土飞扬,杀奔宋辽边境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