犍为武阳张家乃留侯张良之后,门第颇高且后祖亦任职过三公,乃是益州世家豪族之中的佼佼者。如若他也驻守在河西走廊,督促那些分户在河西的益州豪族将私兵部曲暂时加入戎卒共御敌,乃是水到渠成、事半功倍。
如此,多多少少都能缓解河西兵力不足。
而且张翼最早出仕乃是被先帝辟为州部书佐,在此些年关兴、郑璞与姜维等后进以战功频频升迁的对比下,仍旧以他领太守之职有些厚此薄彼了。正值巴蜀豪族因丝路利益竞相效命之际,丞相不想因张翼功勋与官位不显,而引发不好的言论。
至于他离去后,何人来戍守金城郡嘛
屯守在天水冀县的中军将率里,不乏良选。
如蒋济、宗预与刘敏皆可胜任,但最终丞相还是打算以刘敏任之。
因为北伐未开启之前,刘敏便已然在汉中郡南郑督领南中兵户主事屯田了。
现今金城郡已无战事且逆魏亦不可能跨过陇右来攻,需要的正是屯田养兵经验丰富之人来镇守,刘敏自然是脱颖而出。
入城,避过炙热的晌午。
得了准信的魏延,自引两千兵马押运着粮秣前往令居与州泰部合兵,不日将北上河西走廊督促各郡县布防之事。
而丞相则是在张翼的陪同下,巡视从河西羌胡部落换来用以与江东交易的战马。
其实也没什么好巡视的。张翼历任多地、领郡牧民多年,处理护贸易路线通畅之类的小事堪称手到擒来。
故而,丞相大致巡了一二,便不吝以言嘉勉之。
且还隐约透露了,有意不日便让他督军往河西走廊寻觅军功封侯之事,让他早日做好准备云云。
诸事了罢,翌日丞相便启程归来冀县。
于途,还有一个小插曲。
跟随在他身侧数年的傅佥,趁着夜宿驿站之时请命往河西驻守。
曰“佥少小得先帝收于宫禁养之,多受天子恩宠,今师学军争筹画之道且建长矣!佥有志为国征伐、再续先人行伍未竟之功,还请丞相允之。”
言辞不得不说很恳切,亦很奸猾!
竟是将先帝、天子与先父傅肜的名义来表忠孝之义,将别人回绝的理由全给堵死了。
那时丞相听罢,心中既有些后辈有志在报国的欣慰,亦有些啼笑皆非。
无他,今傅佥的行事与言辞,已然隐隐有类郑璞的狡诈耳!但回头一想,思及傅佥如今已至及冠之年,故而丞相还是允了,待归到冀县再做调度。
《韩非子》有云“宰相必起于州郡,猛将必发于行伍。”
历经过一次马谡之事,丞相已然不复有从中枢培养将才之念。作为小辈中佼佼者的傅佥,得郑璞不吝教诲与自己携在身侧言传身教,也是时候让他开始临阵历练了。
后当有继,不仅是执权柄之继,如督军征伐的将率亦需要培养的。
且丞相还顺势思及了张苞。
自从擢拔柳隐为鹯阴城塞的主将后,张苞便被调任归来了陇右。
丞相的本意,是让他能在防御逆魏反扑兵出陇右时,有更多机会临阵积累战功,以便日后为天子执掌兵权。
今天子无有宗室大将可用嘛,只能依靠外戚了。
哪料到,经凉州一役后,彼司马懿竟依旧将大军蜷缩在关中不出、反而是逆魏曹叡征发了匈奴与鲜卑来战河西走廊邪?
是故,丞相在归来之徒,便想着将张苞与傅佥一同遣去听令于魏延。
陇右大军虽不可轻动,但别遣两三千兵马离去却是无伤大雅。
一路再无话。
六月中旬,丞相归至冀县。
得知消息时,郑璞正在小陇山牧场。
官职变动而暂无有明确职责的他,且亲近之人如今皆在忙碌督军守御之事,无所事事之下,便陪着妻张妍来牧场骑乘为乐。
对,如今的郑璞除了三百亲卫部曲营外,嫡系本部仅有刘林的五百重步卒。
倒不是他迁职而权卑了。
乃是他如今归属入了丞相的中军,以他相府后军师之职与先前的战绩,如果丞相不亲自督军临阵,便会授权与他领中军而战!因为职权更高的魏延早就被授了假节,临阵时向来都督领各部为前军的。
如此安排,令大汉所有臣僚都明了丞相的擢拔之心,以及未来郑璞在大汉军中的地位。
而素来与郑璞不和的杨仪,在得闻消息后则是陷入了意气消沉。
继向郎与魏延不再兼领丞相府僚佐后,在丞相的中军里他便是职权最高者。且他的职责不仅是为大军筹度粮谷,更一直居中调度着各部兵马。
如今,竟陡然被郑璞后来居上,焉能欣然接受邪?
更莫说,他效力大汉的时间更早!
连先帝刘备与论时,都曾赞赏过他的才学!
然而,意难平归意难平,他亦知道自身左右不了丞相的心意,更改变不了郑璞与天子乃连襟的事实。
无论功勋还是身份使然,他已无有机会盖过郑璞了。
心灰意冷,在所难免。
以至在丞相往金城郡期间,他代领丞相别署事务时,竟出现了滞留之事,且还频频大动肝火怒斥令史、假佐之举。就连刚刚转迁为相府参军的董厥,都被他寻隙当众毫不留情面的呵斥了一番。
董厥,字龚袭,乃义阳人。
丞相开府治事时为令史,后多有良言谏之,被丞相赞为“良士”,擢为相府主簿。
绸缪凉州之战时,费祎入为魏延军中长史、诸葛乔随郑璞往鹯阴城塞,陇右丞相别署人手不足,故而丞相将董厥从成都调来任职,颇为见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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