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如人头,大如石磨,无数的石头腾空而起,在半空中呼啸着,划出一道弧线之后,便犹如百鸟归巢般往祖历城池砸去。
有的直接飞越过了城头,落入城内。
有的砸在厚厚的城墙上,“嘣”的一声将城墙表层夯土砸落,裸出巨大的条石来。依着城墙的两个小戍围更惨,有个别处的栅栏都被砸断了。
昔日在官渡之战中大放异彩的霹雳车,委实声势惊人。
但实际的杀伤却是寥寥。
不过,郭淮也没指望这些霹雳车能建功。
在投石声音不绝于耳时,背着土包的辎重兵已经在盾牌的护卫下,猛然冲向前填平城池前的壕沟、陷坑或者挑开铁蒺藜等杂物。
奇怪的是,汉军一直都没有什么动静。
城头上既然没有以大黄弩狙霹雳车,小戍围内也没有让士卒组强弩阵,射杀那些清障的辎重兵。
亦让郭淮不由凝眉成川。
他大致能猜到汉军为何安之若素。
彼逆蜀魏延非是不屑于戮杀这些辎重兵,乃是打算等清障入半箭之地才射击。
在那个距离,弩箭杀伤力最大,可洞破简陋的皮扎甲抑或者轻便的木盾!
且此亦是节省弩箭的损耗,让城池坚守的时间更长。
果不其然。
待一刻钟过后,那些辎重兵往返第二次,步入了半箭之地,汉军两个小戍围便骤然响起了一阵鼓声。随即,前方栅栏蒙着的生牛皮被掀开,露出一排巨大的元戎弩来。
连矢十发,几无间隔,如蝗而至。
那些辎重兵犹如秋后被收割的麦稻,一层层的悲鸣着,痛苦的嚎叫着伏倒在地,有些将死未死的疼得胡乱翻滚,用自己的身体填了陷坑沟壑。
但郭淮面入沉湖,波澜不惊。
仅是一把夺过鼓槌,奋力挥汗,让战鼓如雷声声催。
宣告着“敢退者斩”的将令!
慈不掌兵。
若想攻城,此些障碍终要清去。
现今若退了,下拨再去清,便会更加艰难。
而且,他也不是没有准备。
拜昔日榆中县之战,郑璞以油脂坛子破夏侯儒前营寨的启发,他此番也将金城郡内所有的牛羊油脂悉数搜刮而来。
这些辎重兵填了半箭之地,足够让他实行火焚汉军小戍围的距离了。
“嚯!”
“嚯!嚯!”
无需郭淮亲自下令,在后阵的夏侯儒便心有灵犀。
让一群军士喊着整齐的号子,推着巨大的攻城塔而来。这些高达两丈有余、比祖历城墙更高的庞然大物,顶端的横版上满载弓弩兵。待霹雳车改为抛出无数油脂坛子,涂满汉军两个小戍围后,他们便尽情倾泻着手中的火箭。
即将入冬的时节,万物皆枯燥。
汉军两个以木头为主体的小戍围,火光骤起,借着强劲的寒风,火势肉眼可见的蔓延。
而这时,发生了令郭淮与夏侯儒皆愕然的一幕。
那些在戍围里的汉军士卒,竟然没有跳入护城河泅水逃去没有战事的城西,等待袍泽以绳索拉上去,反而直接聚拢在城门口。
且,城门还真打开,迎接那些戍围士卒入城了!
孤城被困,彼逆蜀魏延,竟没有将城门以石木在后堵死?!
不惧我军破门而入乎?
抑或者,彼城内商有骑,想趁我军攻城时出城袭焚霹雳车等物?
兀自擂鼓的郭淮,狐疑之下,不由手中动作都慢了几分。
但在后阵的夏侯儒已经下令,让前军所有将士都背着土包或木板,勇猛冲向前清障。
机不可失。
他不仅要趁着汉军戍围被毁,迅速将进攻城池的道路清出来;更是要趁着汉军将城门堵死之前,用攻城车去破门!
战机稍纵即逝。
一旦待汉军反应过来,堵死城门,他就只能靠云梯或长梯蚁附攻城了。
至于城池内有无有骑兵,又或者是军中将士昨日才抵达此处,长途跋涉的疲惫尚未休整、战力堪忧等,他都顾不得了。
至多,不过是多伤亡一些罢了。
若能破门,一切都是值得的!亦会比拉锯攻城死伤更少!
只不过,他不知道的是,此刻城头上的关兴却在与魏延懊恼作声,“将军,方才我军开城门迎士卒入内太快了,恐贼军会看破虚实。若是稍候片刻,且等士卒们鼓噪作声,再佯做恐伤士卒之心才无奈开城门的,是否会更真实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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